“冷吗?”乔岫蕃把大衣脱下,为玉麟披上。
“不用了,你也冷的。”玉麟摇摇头,鼻尖部红红的。
“披着吧。”乔岫蕃淡淡地说。
披着黑色大衣的玉麟顿时又小了一圈,大衣领口紧紧地裹着玉麟,宽大的袖管也和水袖似的。
乔岫蕃突然觉得这样子似曾相识,好象很多年前也有同样的一个人穿着自己的衣服,细细长长的身体被裹着,让人有些怜惜。
想着,qíng不自禁地把手抚在玉麟头上。
玉麟一怔,但没动,就让那手慢慢地在自己后脑勺轻轻抚摩,宽厚的手上有颗很明显的老茧,微微擦着头发,细腻温热的感觉。
“别想不开心的事qíng,生活大都是不如意的。”
乔大哥也会有不如意的事qíng吗?玉麟心想。
夜风徐徐,空气中是江水有些辛辣却清透的气息,远处天连江,江连天,都是墨色一片,混沌模糊,只有两两的渔火彻夜通明,看过去像是两三只萤火虫,汽笛的声音微微传来,悠悠dàngdàng。
两人站在江边,没有说话,只是看远处的星星点点,稀稀落落的。
好一会儿,乔岫蕃才出声,“好了,别站久了,小心着凉。”
玉麟点点头,转身回走时,看见对面有个老头在绕棉花糖,一层层如丝绸的蔗糖缠绕着大碗机器中间的小棒,雪白蓬松。
“乔大哥,你想吃吗?”玉麟睁大眼睛。
“这个东西我几十年前倒是吃过。”乔岫蕃笑笑。
玉麟小跑过去,买了两个,递给乔岫蕃。
“好吧,我也年轻一回。”乔岫蕃重重咬一口。
“好吃吗?”
“有点粘牙。”乔岫蕃苦笑。
玉麟嘻嘻笑笑,“乔大哥的确不适合吃这个。”
“以前还在路边买麦芽糖吃,呵呵。”乔岫蕃说着又想起那qíng景,眼皮微垂,有些苦涩地笑笑。
“那是很好吃的。”玉麟塞进一口棉花糖,顿时入口即化,朦朦胧胧,甜甜蜜蜜。
“那这个也给你。”乔岫蕃递着自己手上拿的棉花糖。
“真的不喜欢吃吗?”玉麟有些失望。
“你吃吧。”乔岫蕃递过棉花糖,随即又笑,“咬过一口,你吃另一边好了。”
玉麟低头,就在乔岫蕃咬过的地方轻轻咬了口。
乔岫蕃一楞,一手伸进口袋,低头看皮鞋,突然有些难以排遣那莫名的qíng绪。
这个晚上,玉麟的qíng绪好了不少,白天的难受消退了很多,脑子里只有那岸头的渔火和软软的棉花糖。
而乔岫蕃回到家,一头倒在沙发上,揉揉眉心,想着玉麟刚才的举动,突然觉得某些东西变了,具体是什么自己也不太清楚,但总之是变了。想着想着,掏出一根烟,慢慢点上,轻雾飘渺,味道慢慢填塞满周围空气,乔岫蕃咳嗽了下,起身拿玻璃杯喝水。玻璃杯上清楚地映着他那双眼睛,乔岫蕃苦笑,自己真是老了,眼睛边的细纹很明显,眼珠子也不是玉麟那般的清澈明亮。用手摸摸玻璃边沿,乔岫蕃想着自己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做过了些什么。
岁月流逝,回忆像樟脑丸的味道,对乔岫蕃来说有些刺鼻,但始终是稳妥塌实的。
年轻的时候也不算是轻狂自大,乔岫蕃的xing格一直是温和有些内敛的,但始终是因为青涩不成熟走了不少歪路。
那时候也有一个男孩子一直陪着自己,共同度过。
那样一个有些瘦小却始终生命力蓬勃的男孩,他笑起来嘴角上扬,有些顽皮,有些淘气。
乔岫蕃陷入了回忆里,直到烟烧到手指上才缓过神来,那灼热刺痛提醒他,那过去的一切都只剩回忆了,即使在午夜时分,他也不会流泪,缅怀一个人,一件事最终还是将之放在心里,默默搁着,闭上眼睛,由之慢慢啃啮着自己,无法排挤,无法驱逐,只是在心里驻扎着。
乔岫蕃闭上了眼睛,整整一个晚上,一地的烟头,碎碎壳壳,像是一地的回忆。
隔天,玉麟很早就到了餐馆,姜子布啃着油条,翘着腿,眯着斜眼,不停抽着嘴角在笑。
“小薛,昨天被骂了吧,早和你说过,你做菜的方式态度都有问题,总是心高气傲的,一肚子弯弯肠子。”
玉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