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岫藩是学经济管理的,虽是名牌大学毕业,业因当时经济不景气一时半会找不到称心的工作,便左托右托寻了份家教的临工。
做家教的地方在城西,每周一次,按点算钱。
乔岫藩记得第一天去那家的时候,是个yīn雨天,细细蒙蒙的雨点洒落在黑色的皮鞋上如同盖上了层薄薄的银屑,他弯下腰,拿出手帕轻轻擦拭。
门缓缓地打开,传来若有若无的笑声。
乔岫藩抬头一看,一个瘦长的男孩倚在门前。
这个男孩穿着墨绿色的运动外套,趿着拖鞋,正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
乔岫藩站起来,笑笑:“这是林家吗?我是新来的数学老师。”
男孩打个哈欠,懒懒地用手拍拍嘴巴。
乔岫藩这才认真地看男孩,男孩是鲜明的麦色肌肤,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乔岫藩,润亮的嘴唇正嘀咕着什么。
“哦~是新老师啊。”男孩敷衍地笑笑,“里面坐啊。”
乔岫藩脱下鞋,刚进屋子,一只虎皮鹦鹉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
“笨蛋,笨蛋,不欢迎笨蛋!”
男孩一手拍拍鹦鹉的huáng绿相间的头,一边回头想欣赏这位新老师的窘迫。
没料到,乔岫藩只是微笑。
男孩顿时感无趣,用力地趿着拖鞋,锃亮的地板发出蹭蹭的声音。
“随便坐。”男孩一头倒在沙发上。
乔岫藩看看四周,完全是西化的装修,白色混油的墙砖,紫罗红的地毯,黑色铸铜的弧形阶梯,西班牙米huáng色的壁炉。
“你是新来的?”男孩坐姿随便,捞起一只金灿灿的橙子,往裤子上擦擦,剥开皮,直接咬下一口。
乔岫藩点点头,笑笑:“你是林少省吗?”
男孩点点头,随手又拿起一只橙子抛给乔岫藩。
乔岫藩稳稳地接住。
“谢谢。”
“你是大学生?”林少省问。
“已经毕业一年了,一直处于失业,这是我第一份工作。”
“还不一定,你要是教得不好,我可以随时蹬掉你。”林少省翘着二郎腿,笑着看乔岫藩。
“那当然。”乔岫藩也笑笑,“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去你的房间可以吗?”
男孩又咬一口橙子,嘴角都是huánghuáng的水渍,站起身来,带乔岫藩去二楼自己的房间。
到了林少省的房间,乔岫藩有点惊讶,这房间的墙上挂着一幅幅画,素描,油画,彩绘,纷纭杂陈,视野冲击很大。
“我喜欢画画。”林少省捡起掉在地上的画笔,顺手在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素描上添上一笔。
那一笔是一撇胡子。
“这个不是老太太吗?为什么有胡子?”乔岫藩问。
林少省笑着哼了声:“我就喜欢这样。”
说着又把那两撇八字胡描得更为深重。
乔岫藩看着蓝色的chuáng单,蓝色的窗帘,蓝色的桌布,顿时有心旷神怡的感觉,像是接近蔚蓝粼粼的大海边。
“好了,我们开始吧。”乔岫藩放下包,拿出资料。
林少省又打个哈欠。
“我先告诉你,我的基础很差,也许就初中生的水平。”
“没事,慢慢来。”乔岫藩摸摸资料的边,由于一直压在书包的底层,有些起皱。
林少省一把夺过资料,粗粗看一眼,扔在一边。
“说实话,我看到函数就头痛。”
“我们从最简单的开始。”
“今天就开始吗?”
“是的。”乔岫藩说。
林少省懒洋洋地坐在旋转椅上,握起一只钢笔,咬在嘴唇上。
乔岫藩递给他资料:
“你先做下这份卷子,我想知道你的程度。”
“又是测试?”林少省撇撇嘴,动手做起来。
乔岫藩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林少省不时地挠挠头发,前额几缕发丝被他挠得翘起,像刚泡好的拉面似的。
“别急,慢慢来。”乔岫藩边说,边把玩着手腕上的手表。
“你这手表不错嘛。”林少省突然凑过头来。
乔岫藩剥下表带,递给林少省:“看完继续做卷子。”
“机械表,色泽不错,机芯也是进口的,就是还镶着宝石,太俗气了。”林少省看着手表,点评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