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的囚徒_作者:师小札(27)

2016-09-07 师小札

  我猜他一定就是蒋雪的哥哥蒋亦峰,那个心计很沉,手腕很多的男人。

  蒋雪站在窗口,紧紧抿着嘴,脸色有点发白,带有一些受屈rǔ却不能还击的悲哀。

  我走近他,从背后抱住他,头靠在他背上。我知道他此时很难受,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qíng,平常总是骄傲,张扬,神采奕奕的黑色眸子此时被蒙上层浑浊,我的不由地心痛起来。

  原来蒋雪的父亲将酒店股份的百分之六十都分给了他,这让我大感意外,但仔细想想有钱人,特别是生了病的有钱人总是会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决定。许是内疚,许是怜爱,许是心痛自己不能见光的私生子孤独地活了24年。这样的qíng绪在平时商业作战中被深埋在内心,而在卧病于chuáng,生死一线之时qiáng烈地翻涌起来,于是这个老人家想弥补,弥补的唯一方式就是赋予蒋雪金钱与身份。

  我有丝失落,我不想蒋雪继承他父亲的酒店,那样我和他的距离会越来越大。男人与男人的感qíng始终是有些建立在势均力敌之上。男人和女人都要讲究门当户对,何况是我们。我们本就不见光的爱qíng随时会因为社会差距而灰飞烟灭。

  但蒋雪不是这么想的,他骨子里充满勃勃野心,他需要身份的肯定,也需要权利的掌控。他不会甘于庸庸碌碌的一辈子。我曾和他提过自己的晚年想和他隐居于一个江南小镇,他当时只是笑而不答,我从他的表qíng可以看出他不满意这样的结局。现在机会来了,即使眼前是美丽却有毒的罂粟,他也愿意飞蛾扑火。

  他坚定地拒绝了蒋亦峰的要求。他要属于他的一切,他再也忍受不了继续做一只懒散的米虫。

  这虽然是我意料之内的,但仍不由地担心起来,担心他的处境,担心我们的将来。

  后来那段日子里我常常靠在蒋雪怀里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和那因为分神而被烟头烧着的手指,烟雾缭绕中我问他:“记得我们爬完鲤鱼背后我问你的,以及你的回答吗?”

  他的手轻轻摩着我的脸庞,缓缓地开口:“记得,我会跳下去找你的。”

  只有不断的起誓,不断的重复才能缓和我内心隐隐的,巨大的不安。

  我们在黑暗中看很旧的片子《东邪西毒》。

  漫天的huáng沙和纯净的蓝天有说不出的孤独和忧郁。英文将此片翻译为《ASHESOFTIME》——时间的灰烬。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很多年以后…”每次听到这句话就有种想好好把握现在的冲动。西毒为了自己闯dàng江湖的蓬勃野心遗弃了自己深爱的人,终于当他移居沙漠开始默默思念远在江南的三娘子时,三娘子已经思念成积,病入膏肓了。

  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这个就是电影告诉我们的江湖。在刀光剑影的江湖里总有让我们迷惑的名利,我们终究是为了这些放弃了我们的qíng感,直到后悔。

  第26章

  十一月中旬到来,蒋雪父亲的病越来越不好,肾脏的严重积水和衰竭连进水也困难,曾经叱咤风云,指点江山的人到了垂暮之年竟要受这样的病痛折磨。蒋雪隔三差五地去医院看望老人家,好几次都和蒋亦峰在医院门口起正面冲突,但进了病房在老人家面前还是默契十足地作出兄弟敬爱的温馨画面。

  周六,我们约定一起去吃饭,我在医院门口等他探病出来。一个身影渐渐走近,是熟悉的成熟冷峻的面容,犀利轻蔑的目光和那双高级的小牛皮鞋。来者是蒋亦峰。

  我想躲到一边去,却移不开脚步,他直面走向我,显然是看见了我。

  “你是蒋雪的朋友?”他平静地问到。

  “是的。”我谨慎起来。

  “上次在家里也见过你,你们是多好的朋友?”他突然bī近我。也许是我看错了,他居然勾起一抹很邪恶的笑。

  “这和你没关系吧。”本能地对他有厌恶。

  “好到可以一起过夜的朋友?”他一针见血地用质问的口气。

  我楞了一下,他怎么会知道,他一直在调查蒋雪?这虽然不可思议但并非不可能。

  “兄弟么,有时候混在一起通宵打牌看碟,我们一伙人都爱凑他那,这有什么奇怪?”我故作轻松地回答。

  “其实何必解释得那么急切,据我所知你一个星期几乎有六天在他那过夜,而且没有其他人,只有你和他。”他讥讽地摸摸西装上银色袖扣,眼睛仍直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