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的囚徒_作者:师小札(39)

2016-09-07 师小札

  我突然发现自己舍不得这一切,即使这一切现在与我的距离远到让我心寒,我仍想再次汲取那样温暖的幸福。

  我想熬下去,我不知道这刻的想法是不是冲动,我也不知道自己能熬多久,但此刻只是想熬下去,为了那远在天际的光点。

  那一夜,我难得地睡着了,睡得很平和。梦里有小野丽莎的音乐响起,冬日的阳光像幼时吃的棉花糖那般柔软,我躺在他的怀里,甜甜地睡过去。

  是谁说过,当你一帆风顺地走在希望大道上,上帝已准备好一个黑渊跌得你措手不及。当你彻底绝望时,上帝已在你头顶打上一束光。

  我要生活下去。我不会再流泪,不会再绝望。

  每天一刻不停地编制糙帽,我要努力达到标准,争取减刑。努力听着那些枯燥的基础医学,即使多么艰涩难啃。晚饭咽下粗糙的饭菜,也开始盼着周二的开荤。也开始学着别人,拿着牙刷柄在墙上刻着正字。有时候,看着huáng昏的夕阳,有浓重的惆怅感,记忆在此时齐涌上来,又是一天过去了。

  只要有空就去图书馆看书,监狱的图书馆条件简陋,墙角上有一片片蜘蛛网,书架上都是些残缺破皮的书,且年代久远。翻开一本,里面很多字都模糊成黑影,散发着霉菌的异味。借了一本《活着》,很早以前看过,但是囫囵吞枣地过了一遍,没有太大印象。

  再次看这本书,细细咀嚼着。

  富贵的母亲,妻子,女儿,儿子,孙子都死了,最后孤独得只剩下一头老huáng牛,但是他还是选择活着。此书显示了人对苦难的最大承受力,以笑的方式哭,在死亡的伴随下活着。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不是为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

  相比富贵,我幸运太多,我还有爱的人在外面等我,我的父母,我的蒋雪。我时常想起他,我有qiáng烈的预感他的伤好了,他安然无恙地在监狱外等我。

  我开始写日记,写下每天发生的事qíng,虽然这里日复一日,但是我仍然会写很多,关于心qíng,回忆,期盼。以前是没有写日记的习惯,现在却一写收不了手,人在悲伤的时候总是要有qíng绪的宣泄,我选择的方式就是文字。有时候洋洋洒洒写很多,一些很细微的事qíng也不遗漏,这样的日子稍微好过一点。

  终于三个月的“新犯人”训练结束了。我们这些新犯人被重新分配到各个中队,我被分到了第1大队的第3中队,监室也换过了。

  我拿着自己不多的生活用品走进新的监室。

  一进门就看见天花板上一个很大的白日灯泡,足足有1000瓦,炽热发亮。这里也是个20多平方的空间,住12个犯人。

  我四周看看,这些老犯人神qíng诡异,有的嘻嘻哈哈地笑,有的表qíng严肃地看着我。我感觉陷入了一个异常复杂的环境。

  一个30来岁的男人坐在chuáng铺上打量着我,他颧骨突出,下巴削瘦,眼眶凹陷,满脸麻子,手臂上有密密的纹身。

  “叫啥,怎么进来的?”他盯着我问。

  我一怔,不知如何回答。

  “大哥问你话啊,你耳朵不好使啊?”旁边一个矮小的男人贼贼地笑了起来。

  监室里所有的犯人全盯着我,我一声不吭地抱着自己的东西,默默地走向最里面。

  刷的一下,我的囚服被人扯了过去,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猥琐男人像拎小jī一样将我直直地摔在那个麻子脸男人跟前。

  “小崽子新来的啊,挺嚣张的,大哥问话都不答。”刀疤男低头在我耳边。

  那个被叫作大哥的麻子脸坐在chuáng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我,“叫啥,打哪来的。”

  “3012,苏小冬,捅人一刀进来的。”我不qíng愿地回答,我的头正对着麻子脸那对肮脏的散发着浓浓臭味的脚。

  “看样子还挺斯文的,读过书?”麻子脸不紧不慢地问。

  “大学读了一年。”

  还没说完,旁边的刀疤男猛的一记耳光打在我脸上。很大的力气,打得我脸发烫,嘴角立即有血丝渗出。

  “他妈的老子我最听不得什么大学生,少给我装模作样。”刀疤男说着狠狠地把我脖子压在地面上,朝我吐了几口水。

  第37章

  刀疤男把我狠狠地压在地上。我的脖子被勒得透不过气来。

  “好了,抬起头来。”麻子脸挥手示意,刀疤男放开了手,我直呛了几口,抬头即是一双浓浓异味的臭脚,指甲很长,里面全是污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