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间事_作者:尾鱼(95)

2016-09-02 尾鱼

  “所以,保镖的退出,只有两种qíng况,一种是死了残了,还有一种就是有了眷念,有了家庭,这命忽然有意义,长出根,扎到土里,不再飘在钱上。”

  岑今问他:“你有眷念吗?”

  卫来笑。

  这个问题,他之前想过,觉得人生里没什么称得上眷念:麋鹿也好、可可树也好、埃琳也好,都是他破船航程里遇到的和风、细雨、好天气,值得感念,但船是船,天气是天气。

  你有眷念吗?

  卫来伸出手,慢慢抚住她搭在船栏上的手,她的手在他掌心里瑟缩了一下。

  然后戏谑似地笑:“我啊?那你会为了我,不当保镖吗?”

  “会啊。”

  岑今没想到他答的这么gān脆,一时语塞。

  卫来握紧她的手。

  很奇怪吗,理所当然啊,像海水涨落、糙木枯荣、下雨时撑起伞、落雪时多加衣。

  岑今低声说:“卫来,你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卫来笑,海风chuī来,空气里弥散淡淡的腥咸味,他一生中的重要时刻,好像都发生在海上。

  “岑今,谈判结束之后,跟我走吧。”

  岑今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沉默了,她抬头看他,眼睛里的那个世界,笼罩在一层水光背后。

  说:“你确定吗?我们认识……都还只有半个月。”

  卫来又笑起来。

  说:“有人说,小孩子应该跟着父母长大,这样才会心智健全。但是我不记得我妈,又被我爸给卖了。”

  “还有人说,童年时代的教育很关键,会影响人的一生——别的孩子读书认字jiāo朋友的时候,我在fèng纫机边车线,啃没有营养的面包皮,手指头还被针戳了一个dòng。”

  岑今笑,渐渐含泪,泪让笑更温柔。

  “又有人说,钱来之不易,要存着,防天灾、防大病、防变故,但我拿着钱去北冰洋包破冰船,看极光,钻帐篷睡觉,然后回到赫尔辛基,变成穷光蛋。”

  “我这辈子,都在跟那些‘有人说’背道而驰。所以,认定一个女人要多久、我喜不喜欢她、为了她愿意放弃什么,我不遵从任何条条框框,也不要任何人给我意见。”

  “谈判结束之后,跟我走吗?”

  “好。”

  她忽然这么gān脆,卫来反而不习惯了。

  “答应地这么gān脆,不犹豫一下、摆摆架子、刁难一下我?”

  岑今笑着上前,轻轻伏进他怀里。

  海风把她的乱发拂到他脸上,甲板上响起海盗刚鼓噪起又迅速被人呵斥压下的怪叫。

  卫来觉得,自己这艘船,这一刻,大概是泊到了最温柔的浅滩。

  他低声说:“就这么跟我走了,都不问问我带你去哪?”

  她在他怀里摇头。

  不问了。

  心甘qíng愿迎来这段最放肆任xing的疯狂,这疯狂里,你是唯一的航向。

  她说:“下了船之后,我跟你走,直到……”

  直到你不愿意再带着我。

  第40章

  谈判第三天。

  岑今觉得该换一身衣服,早上起来就在行李包里翻检,左手拿起来,右手放下去,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件。

  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她抱起那套在海水里泡过、洗了晾gān、陪她度过了前两轮谈判的白T和牛仔裤。

  都已经穿地皱皱巴巴。

  说:“将来,虎鲨那头如果撰写天láng星号谈判回忆录,提到我的时候,会不会写:那个女谈判代表,几天不换一身衣服,还穿双拖鞋……”

  卫来接下去:“把谈判赎金从2000万谈到300万,相信我,这功劳比你一次xing穿五套晚礼服跟虎鲨谈判来的耀眼。”

  岑今笑,大概也觉得无计可施,只得抱起衣服,准备去浴帘里换。

  卫来说:“等等。”

  他从行李包里捡出自己的那件牛仔衬衫:“穿这个吧。”

  岑今瞥了他一眼:“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穿的,我囫囵穿着当睡衣可以,穿去谈判,不怕人笑话吗?”

  卫来拿掉她手里的衣服,硬把衬衫塞进她怀里:“听话,穿这个,我有办法。”

  岑今看了他一会,半信半疑着接受。

  出来的时候,她把牛仔衬衫穿的板板整整,纽扣一颗不漏,直扣到领口,整个人像是罩了个面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