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思远顾不上去想这个人果然对关郁怀着异样的心思,脑子里已经开始飞快的思索这一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董事会似乎有过一次大变动,贺源,也就是他爸的堂弟,因为贪污公款数目过大,贺韬直接报警了,暂时还没有判下来。贺思远隐隐听说贺源自己在外面弄了个公司,然后从“贺星”挪用了不少公款过去;还有就是贺归远,他二叔家的儿子,自父母意外去世之后一直住在他家的那位堂兄弟,半年前被贺韬打发到中东地区去考察什么化工项目,结果在那里出了车祸,脊柱都撞碎了不说,还瞎了一只眼。现在还留在当地休养,据说这辈子都别想再站起来了……
贺思远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越想越恐怖,越想越愤怒。
林空却仿佛慢慢清醒了过来,开始有些后悔对贺思远说了这些话。这些事,贺韬原本也嘱咐过他,让他不要告诉贺思远和贺行远的。
果然喝酒误事。
“你父亲不想你们知道。”林空苍白无力的安慰他,“而且这仇也总算是报了。以后下去了看见知远,我也……”
贺思远痛苦地摇头,“你别说了。”
林空知道他消化这些事qíng需要时间,便默然的陪着他坐着。已经喝酒误事了,索xing也就放开了喝。
自从……那件事之后,他还是头一次喝这么多酒。
该做的事都做完了,林空黯然的想,是不是还能时刻保持清醒,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冲着半空中某个虚无的点举了举酒杯,无声地说了句,“敬你。”
林空喝到眼前的酒杯变成了两个的时候,听见贺思远又问他,“这些事,他知道吗?”
林空猜到他说的“他”应该是指关郁,便迟疑地摇了摇头,“我没跟他说过。但他应该猜到了什么……我在查这些事、收集证据的时候,他一直在暗中帮我的忙。”
贺思远突然间明白了关郁提出离婚的那天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奇怪了,因为他能够为贺知远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
贺思远觉得又心酸又懊悔。他一直对自己说要给关郁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好让他能感觉到自己对他的诚意和尊重。可是保留合适的距离并不意味着自己就不需要关心他呀。他也好奇过关郁那么重的心思都所为何来,但好奇归好奇,他一直以来只是被动的等着,始终没有想要主动去了解。
一直以来,他似乎都用错了方法。说不定他自以为是的尊重和守护,在关郁看来只是双方都默契的认可了的最为合适的界限。
林空醉眼迷蒙的叹了口气,“我也就罢了,换脸之前他看我就不怎么顺眼。可是你呢?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三年,你就没想过主动去关心关心他?”
贺思远说不出话来。
林空轻轻晃着酒杯,略有些自嘲地笑了,“早gān嘛去了?啊?我看你那么防着我,还以为你对他是真的上了心……”
“我是真的!”贺思远低声吼道:“我当然是真的!”
林空冷笑,“那他为什么还要走?”
贺思远心痛如绞,“他说之所以同意了贺家的婚事,是为了我大哥。”
林空很不想提醒他什么,但是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关郁了,也没有人会比他更希望关郁能够幸福。
“如果你大哥是他同意结婚的理由,”林空看着他,心底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那你为什么没能给他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贺思远呆住。
“你说你是真心的,可是你做了什么呢?不管你对他有什么想法……想法这东西有个屁用?!关郁那样的人,对他有想法的人还少吗?”
贺思远捂着脸不出声。
林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在他肩膀上泄愤似的拍了两下。
贺思远还以为他又要说什么发人深省的话,没想到他打了个酒嗝,口齿不清的丢下一句,“记得……记得结账!”
贺思远,“……”
贺思远在酒吧里一直坐到打烊,然后拖着软塌塌的身体和一个比什么时候都清醒的脑子打车回家了。
当然,回家之前他把自己和林空的酒账都结了。
他住的还是当初和关郁一起生活了三年的那套公寓,关郁的房间除了定期找人打扫之外,一切都原封未动。
贺思远在二楼的楼梯口坐了下来,想了想,掏出手机给老宅的管家打电话。电话响了几声,耳畔传来贺管家微微有些迷糊的声音,“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