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恩凡坐到旁边,笑着说:“你来陪我过节,我确实高兴。”
严天佐伸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指着桌上的酒壶说:“高兴的话,今天就喝个痛快!”说着就把酒壶打开了,“拿俩酒杯来!”
曹恩凡去拿了杯盘,摆好下酒菜,严天佐给俩人满上,举起来就是一杯下肚:“花好月圆!”曹恩凡举着杯子,愣住了。严天佐抹了抹嘴,呵呵一笑:“我这话不对。桂花都快败了,今儿月亮还被云……”
说着的工夫,院子内渐渐亮了起来,银光瀑泻,清辉四起,竟是云开月明了。
俩人怔怔看着,月亮揭去柔纱,含羞露面,恬静地端坐天边。严天佐看傻了,直摇头,觉得邪xing,手中的酒杯被曹恩凡轻轻碰了一下,“叮”一声,他低头看手里的酒杯,又见曹恩凡举着杯子对他说:“人圆月圆。”
回过神来,严天佐说:“我来的路上还纳闷儿,今天一天都是晴天,怎么到了晚上该赏月了,倒出了云彩。现在这是好兆头。”
“是好兆头。”又把酒满上。
外头是月亮的清光从九天流泻,屋内是推杯换盏的两人。秋风习习,夹带着甜腻的桂花香气,里间的两只相思无端鸣叫数声。曹恩凡觉得,古往今来,再没有一个比这更好的中秋了。
一壶半酒下肚,两人都有点飘忽。严天佐开始哼哼唧唧地唱戏,仍然是荒腔走板,唱到兴头上突然站起来,加上做派,似乎要来一场完整的唱念做打。曹恩凡看着他,也听不清他唱的念的是什么,只是觉得好笑。严天佐一个亮相,冲着曹恩凡呀呀直叫。
“哈哈哈哈!”曹恩凡被逗得前仰后合,忽就一把被严天佐拉住了手腕。
“郡主休慌俺来到!”
曹恩凡不知道他唱的哪一出,笑着被他拉了起来。接着又看他在自己面前自说自话了许久,之后呆呆望着自己。
“该你了!”
“我?”曹恩凡好不容易听出来他唱的是一出状元媒,可是自己根本没看过两遍,怎么知道之后是什么词。
见曹恩凡愣怔着,严天佐眉头一拧,右手握拳砸在了左手手心,抬脚跺地,“哎!这可如何是好!郡主忘词儿了!”
曹恩凡看他这独角戏还能演到什么时候,站在一旁不搭腔。严天佐突然一抬头,带着几分醉意的眼睛亮了一下,嬉笑着说:“我功夫不好,不配演六郎。不如你这个会耍枪的真六郎,给我演一个吧!”
曹恩凡看他翘首期待的样子,也不好驳他面子,只说:“我不会唱戏啊!”
“不用你唱。”严天佐两步走到厅角,把倚着的那把枪拎了起来,双手端着抖了一抖,“你就耍套枪法抵过了。”
曹恩凡接过枪,看了他一眼,随手舞了个枪花,摇头笑道:“你天天去看我卖艺,还没看够啊?”
“没看够,就是因为看不够,才天天去看你的。”
这话说的曹恩凡浑身燥热,虽说喝了酒,可他知道不是因为酒,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既然他这么说了,曹恩凡便没犹豫,提着枪进了院子,潇洒地舞动了起来。
月光映she在枪头上,jīng光四溅。红缨翻飞如一团抖动的真火。僵直的枪杆在曹恩凡手中似活了起来,在他周身惊龙般飞腾。曹恩凡双手握着枪身,向上斜cha接着一摆,使出一招“金簪拨灯”,接着两手同时一松,枪身沿着惯xing直冲上去,似是金龙飞天,他右手顺势一抓,逮住枪杆底端,把整条枪牵了回来,左手接应,“啪”地一声打在地上,身后桂树微微抖动,簌簌落下花瓣来。枪头稍一反弹便借力上挑,而后单手端枪,箭步侧前,用腰力一顶,枪尖长眼一般分毫不差点在了一枚金huáng花瓣上。
行云流水的几招看得严天佐目瞪口呆。要是在天桥,曹恩凡不会表演这样的招数,这几招没什么花巧,只有懂功夫的人才能足见其中jīng深。何况这几式想耍得漂亮是极费力的,他一直听章晋平劝,不练这么受累不讨好的功夫。今天或许是喝的兴奋了,又有严天佐在身边,一时脑热,把使得最顺的几招亮了出来。
脆亮的掌声响起,曹恩凡收了势,回身像严天佐抱一拳,也开起了玩笑:“这位爷,不赏点吗?”
严天佐急忙答应,在身上上上下下地摸。曹恩凡笑着走过来,拦住了他的手:“逗你呢。”严天佐发现自己犯了傻,笑了两声,看到他手里的枪,说:“你教我练几招吧,反正也没什么事g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