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面前,自己那么软弱无能,纤细敏感,他会不会看不起自己?
苏靖远看着他,慢慢低垂下头。
“怎么啦?我手劲大了,很疼?”陆越陵问,给苏靖远擦药水的手顿住。
“不是。”苏靖远摇头,抓着大腿,小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以前是觉得他没用,被同学欺负不敢回手,娘们兮兮。
看到他的生活环境,不这么想了。
才六岁的就没有母亲的孩子,一直被bào力打骂,积威之下,哪里还敢反抗。
久而,逆来顺受,同龄同学的挑衅也不敢反抗了。
他能够坚持刻苦学习,成绩那么好,好多人,包括自己都比不上他。
陆越陵周身热血沸腾,十五岁的少年在这一个huáng昏的几个小时里,以非常诡异的状态成熟起来——理智而冷静,没了中二少年的青涩和莽撞。
“你很棒。”他说,扳过苏靖远,揽着他的肩膀抱住,用自己尚有些单薄的胸膛传递给他温暖。
苏靖远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他的肩膀不停抽搐,喉咙里闷闷的呜咽,他竭力控制着不肯哭出声来。
从来没人夸过他。
尽管他成绩很好,可他糟糕的人际关系,连老师都不想和他多说话。
这一刻的他,难得遇到一个喜欢他的人,就像一只被经常抛弃的幼shòu,明明很惊惶,却努力想要表现出自己的坚qiáng和成熟讨好身边的人。
chapter3
陆越陵夜里十点才回到自己家。
陆越陵的爸爸陆达庚是机关gān部,妈妈温雅丽是大学教授,陆家住在本市一个管理极好的花园式小区里。
路灯下小区的喷泉如烟如雾,各种颜色的花朵点缀在修葺得整整齐齐的糙丛中,十步开外就有一盏路灯,一栋栋别墅房之间的间距很大,视野空旷舒适。
独门独门,进院门是入户花园,两百四十平方的两层复式别墅分割了四室二厅三卫一厨,楼下客厅的面积就顶上苏靖远家的全部面积,客厅天花板上垂下来一盏充满西欧风qíng的水晶吊灯,整个屋子亮如白昼,茶几上水晶瓶里的大丽花在灯光下风姿绰约,妖娆地绽放着风qíng。
陆家和苏家,截然不同两个世界。
液晶电视里面正在播放连续剧,女主角撕心裂肺哭着,温雅丽拿纸巾堵着鼻子跟着哭,回头看到儿子,腿一软,差点晕了过去,片刻后,尖声叫喊:“老陆,快,送儿子上医院。”
陆达庚从书房探出头,看了儿子一眼后,慌慌张张冲进卧室,眨眼工夫出来了,衬衣裤子外套都换上了,只是扣子扣错了,外套穿反了。
“怎么弄成这样的?也不打电话让我们去接你然后赶紧上医院。”他叨念着,拉开门,朝陆越陵招手,“快走啊,爸送你上医院。”
“不要紧,擦过止血药水包扎好了。”陆越陵说。
“那块布脏兮兮的,哪里撕的旧衣服吧,说不定带着病菌,这样算什么包扎。”温雅丽颤着嗓子,走近前拉开陆越陵衣服,“别的地方有没有受伤……”
话说了一半卡在喉间,嘶声哭了起来:“谁打的,告诉妈,妈找他拼命去。”
“不认识,路上碰到的小混混,要我jiāo钱就打起来了。”陆越陵耸耸肩。
“以后我接送你上学吧。”陆达庚想了想说。
“我都多大了还接送。”陆越陵不想和父母倔嘴,率先走了出去,“走吧,上医院。”
他们居住市中心,晚上十点多,经过的马路依然热闹熙攘,陆越陵看着车窗处,看着街道的繁华,耳边听着父母心痛的叨念,想起苏靖远身上的新伤旧伤,转身问道:“爸,你会打我吗?”
“你是我儿子,我怎么舍得打你?”陆达庚莫名其妙。
“被打糊涂了,可别有什么后遗症。”温雅丽摸儿子脸颊,往后一滑,摸到后脑勺尚未消褪的大包,尖声叫起来,“脑袋也有伤,老陆,一会得照CT,不知道会不会脑震dàng。”
又看陆越陵,迭声问:“有没有头晕?有没有想呕吐的感觉?”
晕不晕陆越陵不知道,他开小差了,他想,明天得问一下苏靖远,苏chūn江到底是不是苏靖远的亲生父亲。
亲生的父母亲对儿子,应该是跟他爸妈对他这么个样的吧。
陆越陵这一晚被父母qiáng制住院。
他自己从没挨打过不懂,苏靖远被挨打惯了没意识到严重xing。
额头的伤fèng了三针,脑部拍CT后得出轻微脑震dàng的结论,身上的伤也挺重的,胃部被打得轻微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