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很难想像他这么个半大的孩子居然能挺住。
陆达庚和温雅丽心疼得叨念个不停,非要揪出打陆越陵的那个人送派出所。
陆越陵说了好几次别人比他伤得还重,好不容易才压下父母的怒气。
苏chūn江这晚没回家,他经常这样,喝醉了打苏靖远,然后又出去,不知上哪鬼混,苏靖远暂时得了清静。
跟陆越陵坐同桌后,怕陆越陵嫌弃自己身上的怪味,苏靖远每天晚上都洗校服,这天晚上洗得迟了,怕第二天gān不了,拿着葵扇不停扇风,人工chuīgān。
他家没有电风扇,没有电chuī风,更加不会有洗衣机脱水机烘gān机。
苏靖远带着满心喜悦去上学。
直到上课铃响,陆越陵的座位都是空的。
老师课堂上讲了什么他一个字没听进去。
高海洋也在频频回头瞪他。
苏靖远以往一直低着头,从不敢和哪个同学对视。
这一节课,同学惊奇地发现,苏靖远和高海洋两人“眉来眼去”,恨不能把目光粘对方身上。
下课铃响后,苏靖远迫不及待朝高海洋的座位走去。
“你知道陆越陵为什么没来上课吗?”
他在教室里几乎就是哑巴,被欺负狠了也只是埋头低声呜咽,这一开口,全班同学都愣了愣。
低沉清透的嗓音,微带变声期的沙哑,却不影响美感,像蒙着一层薄雾,因为不甚分明,所以格外诱人,好听得一塌糊涂。
高海洋的同桌女生程雯捂住胸口,低声叫道:“天啊!真糟蹋。”
这么好听的声音,为什么由怪味jī口中传出来,众人表示同感。
高海洋本来紧绷着的脸倏地放松,唇畔挑起轻蔑而鄙夷的笑容。
“陆越陵也是你能问的吗?怪味jī,不自量力。”
“癞蛤-蟆想吃天鹅ròu。”一个同学怪笑。
这比喻虽然xing别不对,可是似乎很贴切,很快得到其他人的响应,众人一起哄堂大笑。
高海洋大乐,拿起铁皮笔盒,像弹吉他一样锉锵锉锵弹起来,一边唱:“有一只癞蛤-蟆,想呀想吃天鹅ròu呀想呀么想呀……”
“高海洋你太有才了……”笑声更响了,有人拍着桌子合唱,很快地,就成了全班苏靖远之外所有人的男女声合唱。
苏靖远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泄了。
回到座位上,到脸深埋进胸膛,敏感脆弱且胆怯,拼尽全力想把自己化身隐形人。
苏chūn江也许是被陆越陵打怕了,也许是去哪里鬼混了,连着好几天没有回家。
以往,他没有回家的时间就是苏靖远的天堂,简单平静,这几天,他的心却一直被什么东西撕扯着,没有任何知觉,苏chūn江有没有回来会不会打他,他不在意了,他每天早早到学校,最迟一个离开,只是想能碰到陆越陵。
他的明目张胆引起了同学,特别是高海洋的qiáng烈不满。
血气方刚的男孩子捉弄起来人越来越狠,花招也不再停留在捉毛毛虫划课本封皮等小儿科上,有一天,课间苏靖远去厕所时,他的椅子被人用橡皮和胶带固定了一个圆规竖着。
少年的心残忍得理直气壮,无所顾忌。
众人乐呵呵笑着,等着看苏靖远被爆-jú。
爆-jú,这个词不知谁先说出来的,立即得到大家的喜爱。
苏靖远回来时看到那个圆规了,他低着头,紧盯着那个圆规很久。
众人为图谋失败忿忿不平。
在他们一口气叹了一半时,苏靖远沉默着,没有拿开圆规,直直地坐了下去。
瞬间,他的眉头痛苦地皱起来,长板凳底下,细细的血珠一点一点滴下。
“他疯了不成?”程雯惊叫。
众人一齐眼直了。
火苗烧得很旺,点的却是一堆湿柴,凑了过去,不止没点燃,还很快自身也熄灭了。
苏靖远望着隔了两张书桌的高海洋,轻声问:“陆越陵怎么还不来上学?”
他明明看到那个圆规却坐了下去,就是为了问陆越陵的消息!
高海洋觉得愤怒,他拿起一个圆规,如法泡制,而后,重重地坐了下去。
我就是跟你一样受伤也不会告诉你。
“啊!”尖叫声直冲云宵,整栋教学楼都震颤了一下。
陈思容急匆匆奔了来,听完事qíng的来龙去脉后,气得大发雷霆,骂高海洋:“陆越陵请病假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又骂苏靖远:“你就不能来问我吗?我是班主任老师,还有比我更清楚的吗?告诉你,陆越陵跟社会上的混蛋打架,重伤住院,学校给他记了一个大过,就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