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一点时间!三天!三天就好!”颤抖的泪花在眼眶执拗地不落下,首扬的嘴唇都在轻颤,“我不能、不能让他知道!……他会无法接受的!……如果我死了……如果我回不来……我……阿文我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让他安心让他相信我还会回来,然后立刻跟你回去,好不好?阿文……”
邵文一句话都说不出,有透明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他深邃的眼眶里滚落,邵文努力抬起头,却始终无济于事。
首扬倔qiáng地不站起来,紧咬着唇看着被他bī成这幅模样的邵文。
他一直都知道,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邵文!可他的心肠却还是这么坚硬如铁,还是能狠下心把自己最重要的人bī得全身僵硬!
“你、起来!”邵文的声音都变了腔调,拳头攥得不住地颤抖,好像下一秒就会狠狠砸过来一般!
首扬却咬紧了唇瓣,执拗地一动不动。
邵文恨得双眼猩红,牙齿更是咬得“咯吱”作响,有细细的血丝从他攥得青紫的拳头里渗出。
首扬抿紧唇看着邵文的手,双眼都被刺痛,颤抖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却始终咬紧牙关不说话。
“好……很好!……”邵文的脸僵硬得直哆嗦,双眼瞪得猩红得骇人,“你眼里就只有那个混蛋是不是?是不是?!你对得起兄弟们么?你对得起你自己吗?!”
“阿文……我、……知道对不起你……我——求你!……”首扬的声音低沉得仿佛只剩下模糊而粗重的气流。闭上眼不敢再看这个一次次为自己放弃所有的男人,任由愧疚的泪水大颗大颗坠下。
邵文死死看着首扬没有一分血色的脸,目光猩红得骇人。
这些年,无论多么痛苦多么垂死挣扎,他始终没再放弃过什么,始终咬紧牙关拼命活着——拼命活着回来见那个人!
可是现在同样是为了那个人,他却要自己眼睁睁看着他làng费掉这紧迫万分的机会?!
首扬始终紧紧咬着唇隐忍而屈rǔ地跪着,单薄的身体僵硬而颤抖,却始终不肯起身。
哪怕这个人是邵文,他也不能接受自己这般低声下气!
可是……
为了那个人,他不得不放下所有的骄傲!不得不狠下心肠这般bī迫多少年始终拼命救自己的邵文!
清冷压抑的房间里,连空气都几乎停滞,只剩下邵文骨骼捏得“咯吧”作响声!
许久之后,邵文才用冰冷沙哑的声音说出一句诅咒般的话,“如果你敢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更不会原谅顾知航!”俯身抱起已经跪得双腿麻木的男人,把他放在chuáng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房间里,隐隐传出低低的压抑的抽噎声,“……阿文……对不起……我、对不起……”
邵文一走出房间,就看到门外站着的顾知航。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qíng,他的目光还是那样深邃不见底,可是他的脸,却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
见邵文走出来,顾知航没说话,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邵文猩红的眼睛带着明显的恨意,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顾知航有些僵硬地弯了弯唇角,依然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外。
门内,华丽的正红色大chuáng上,首扬的胳膊横在眼前,纤薄的唇被咬得红肿。
他忍不住弯曲着双腿侧过身去,紧紧搂着弥漫着那人特有的清新体香的被子,狠狠哽咽。
有热热的液体断断续续滑下眼角,浸湿他遮住双眼的手臂。
这些年他都熬过了,却依然逃不过命运的残忍!
现在不是六年前,不是他生死未卜地被带离!
他每一天都幸福地和他的家人、和那个人生活在一起,他好不容易才又得到了曾经的完整,怎么能再次生生离开?
首扬缩在宽大的chuáng上,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
只要可以活着,只要可以陪在顾知航身边,他愿意每日每夜都承受那蚀骨的疼痛!
可为什么还是不行?
为什么连一点点时间都残酷地不给他?
“顾知航……”首扬不敢叫出声,只能在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气流。
他不想离开!
“顾知航……”
睡袍散乱的男人把头埋进宛若新婚的正红色描金被子中,想一辈子不出来!
那双微凉的大手轻轻抱起他,拨开他凌乱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