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熊一听,这是叫阵到老大头上来了!那还有甚么可说,义不容辞地抢上前去,搜罗了一肚皮借口,口沫横飞地就要喝骂起来了。
却见屈方宁伸手一拦,自己走了出去,手已经解开了腰带:“阁下既有此意,我也却之不恭。见识不敢当,只当献个丑罢!”边走边脱,依次除下面具、上衣、军裤、马靴,只穿一件白色上衣、一条薄薄的白绸长裤,赤足站在冰上。chūn日营只来得及叫出一声:“队长!”只见那挺拔的白色身影一动,已经跃入水中。
郭兀良大惊失色,见御剑在身边霍然站起,忙道:“我……叫他上来。”
御剑宽阔的肩头轻微起伏,显然在竭力抑制怒气,隔了一刻,才从齿fèng中发出几个字:“随他去!”
那边苏音已将白子抛洒而下,众人喧哗争抢,不一而足。无奈水色清澈,映雪反光,白子入水,与湖水浑然一色,难以分辨。拾到者寥寥无几,约莫一炷香工夫,棋罐中才铺落薄薄一层,门前冷落,风光大不如前。众兵兴头也随之褪却,不若之前亢奋。所幸追风千人斩下水之后,一次也没上岸,聊可慰藉寂寞之心。此念方兴未艾,放眼水面,都是赤条条红彤彤大汉,却不见敌方选手。一时面面相觑:“那小子到哪儿去了?”
忽听哗啦一声,屈方宁从水中冒出头来,右臂划水,向岸边划去。动作迟钝,如有千钧之重。离岸二三丈,已经支撑不住,示意需要援助。乌熊等急忙上前,将自家队长拖拽上来。岸边寒气极重,屈方宁一离水面,衣服上便结了一层薄冰。只见他浑身僵硬,向棋罐踉跄一步,兜住衣摆的左臂一松,只听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无数白子从他手中流泻下来,好似下了一场鸣珠溅玉之雨。最后一枚当的一声落下,正好与罐口齐平。
两军将士见了这骇人听闻的身手,无不瞠目挢舌。就连平日与他最相熟的chūn日营将士,也张足了半天嘴,才簇着他欢呼起来。
柳狐快步上前,握住他手,感叹道:“千叶有英雄如此,在下再不qíng愿,也只能心服口服。左右,快去取热酒来!”
屈方宁冻得浑身青紫,连喝三碗烈酒,腹中才恢复了一丝暖气。千叶士兵一拥而上,递的递冻伤膏,铺的铺毡子,生的生火。屈方宁在熊熊大火前坐了一天,身上裹了三chuáng毡被,头上戴了个不知谁家老祖母的熊皮帽子,脊背、脚上、胸口都塞着暖袋,犹觉寒冷。千叶将士与他围坐一处,兴高采烈地瓜分柳狐亲手送来的金锞。乌熊见他牙关不断打颤,关切道:“老大,再拿张皮子来,给你捂上?”屈方宁心道:“再捂,老子的背就要断了!”见乌熊学柳狐打个响指,一张灰不溜秋的shòu皮已从远处飞快地传递过来,待要开口拒绝,哪里发得出声音来?
幸而巫侍卫长从天而降,将他裹得冬熊一般的身子往越影上一抱,说了声:“将军要见你!”就蹬蹬蹬地带着跑了。
他心中奇怪:“他要见我作甚?”入了主帐,见帐中空空如也,既无炭火暖炉,也无烈酒热汤,只chuáng上铺着一chuáng貂被,不知作何用途。此时天色已昏黑,别人帐里都点起了灯火,主帐却漆黑一团,冷冰冰的一丝暖意也无。他心中暗暗叫苦,却也不敢摔门而去,只能缩在帐门前发抖。过了一盏茶工夫,才听见军靴重响,御剑掀门而入,也不管他在门口,一面解开军服徽章,一面头也不回道:“脱衣服,上chuáng。”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满心难以置信:“老子都要冻死了,你这时候来了兴致?”御剑见他不动,止步扫了他一眼,意示催促。无奈,只得脱下一身笨重装束,颤抖着爬上chuáng。拥被而卧,只觉身上四面漏风,冷得刮骨一般。见御剑已将上衣除尽,只剩一条单裤,帐中全是他身上气息,令人心烦意乱。他背上愈来愈冷,手脚麻木不仁,连鼻尖都没了知觉,头顶也渐渐麻痹了。少顷,御剑掀被上chuáng,手臂揽了过来,缓缓将他搂入怀里。他身上如冰之寒,一与御剑滚烫的肌肤相触,顿感温暖无比。只觉御剑动作停顿了一下,似乎也讶于他身上的严寒。不过这迟疑也只一霎眼,旋即仍将他紧紧抱住了。
这动作二人从前做过千百次,今日却都生疏了。他枕着的手臂相当僵硬,抱着他的手也甚为机械。他自己两个手臂牢牢贴在身侧,浑身别扭,动作十分不自然。隔了一刻,只觉放在自己背后的手探了下去,一直摸到了大腿。他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只见御剑在黑暗中微微一动,似乎是皱了皱眉头。接着长裤一松,屁股一凉,给他一直褪到脚腕,露出光溜溜的两条腿。随即上衣也给他撩了上去,冰冷的肚皮紧紧贴着他肌ròu硬朗的小腹。身上虽然还有一条底裤,但也危险得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