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近江国by孔恰(422)

2016-04-12

司仪官笑容可掬地牵起他的手,唱道:“红方十二号,第二场胜出!”
毕罕得意洋洋,高高举起手臂,向观者炫耀答谢。哈剌满脸不甘,悻悻地从靶场旁拾回自己的猎箭,向毕罕比了个手势。
毕罕见他神色忿然,知道不是好话,大声道:“兀那汉子,你输了不服气么?”
哈剌冷笑了一声,以生硬的北语道:“你的铁盒子,不是真本事!”拍了拍自己的铁弓,口吻十分倨傲:“我,才是,箭术,第一名。”
毕罕从鼻孔中喷出两道气,将手中弩箭一举,嘲道:“我这宝贝名叫半月弩,是láng曲山冶炼营营长亲手制作的第一批轻武,辗转了好几年才来到我手里。它杀过的人,只怕比你见过的还多哩!如今咱们妺水边的年轻汉子,谁手里没两把弩箭?劲道既足,又能连珠并发,还不费钱!从前大伙儿背的雕花弓,早就挂到帐门顶上作古董去了!你也别仗着自己箭术高明,真到láng山上练练看?我蒙上眼睛,随随便便撩翻十个!偷看了一眼,你打死我!如何?”
若苏厄一怔,呆呆道:“我几时亲手做过?”
哈剌闻言怒极,本就赤红的脸膛更是涨得通红:“你……羞rǔ我部族,我……我……”qíng急之下,说话更不利索。毕罕学着他口音,yīn阳怪气道:“你,你,你,一头栽进粪坑里!”旁人哄堂大笑。哈剌更不答话,手臂闪电般一搭一放,一道黑光向他she去。
二人相距既近,猎箭来得又快,眼看就要戳入毕罕胸膛,钩得他心肝脾肺尽碎。
观者见来势不妙,不由齐声惊呼。只听一声锐响,一痕金线从人群之后疾飞而来,将猎箭笔直地钉落地下。看时,乃是一支金色的长箭,翎羽是一片纯白的羽毛,落地还轻柔地飘拂了几下。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激动叫道:“乌兰将军!是乌兰将军!”连比赛也不要看了,好的位置、吃了一半的糕点都弃之不顾,忙忙地就向箭飞来的方向涌了过去。
霍特格听说过这位新晋将军的大名,知道他娶的是糙原第一美人、毕罗王膝下唯一的女儿乌兰朵公主。别人成婚之后,妻子冠的是夫姓,他的称衔却是从公主名字而来。外族人提及此事,都半开玩笑半嫉妒地说:他这一辈子的名气,只怕都要在夫人之下了。但能与乌兰朵这样的绝代佳人成为眷侣,纵使一辈子抬不起头又如何?听说他曾与千机将军并肩征战,以三千兵力压制得扎伊两万肃清军毫无还手之力。但他建军不过一年,虽则极力扩张,至今也不过一万六千人。所谓的赫赫战功、以少胜多,对外人而言似乎也没有多大说服力。
但传说归传说,多少还是有几分好奇的。扭头一看,若苏厄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他只得随人cháo缓缓向前挪去,争取目睹一下这位少年将军的风采。足面上不知被踩了多少脚,终于在一名壮汉腋下找到一丝空隙,忙猫腰凑眼上去。
只见眼前赤金红绿,五色迷眼,热闹非凡。左边是四五十名鹰奴,肩上站得是一色白头秃鹰,钢翅铁嘴,一双利爪比人肩头还宽,躁动不安;右边是一列狗奴,手里牵的是三四十条金铃细犬,一头头膘肥体壮,身子足有小马驹大,血红的牙齿不断淌下涎水,显然异常凶猛。鹰翅拍打,犬吠狺狺,行经之处,将水糙鲜美的河岸踏得不堪入目。
飞禽走shòu之后,另有一队耀武扬威的侍卫兵,长短粗细不一,生得又是歪瓜裂枣,裹在银白色的军服里,一点端庄整肃的模样也无。看来十分善于以多欺少,也不惮于恃qiáng凌弱,坐庄开赌一定轻车熟路,酒色财气也必然样样jīng通,但说要上阵杀敌,实在难以叫人放心。
他看得暗自摇头,心道:“也是个徒有虚名的人!”
就在此时,一匹火红的马儿载着一人,从秃鹰猛犬、酒色之徒中徐行而出。马背上的人一身雪白军服片尘不染,只袖口、下摆织着灿烂的金线。领口折页系得一丝不苟,纽扣全是纯金打造,连肩章上的流苏都仿佛染了一层金色。胸章、腰带、靴口嵌有无数翡翠玉石,小腹上的带扣全由一块羊脂玉雕刻而成;手臂上挽着一条黑丝绒的斗篷,领口披散着一圈金叶子,束边上锁了一线深蓝色的碎宝石。手上戴着一双雪白的手套,似是较硬的皮革jīng心剪裁而成。手腕处褶皱堆叠,束入袖口。手上握的是一张足有一臂长的huáng金弩,弩背雕刻的图案jīng巧绝伦,鸟眼花萼中镶嵌的都是珍珠。人还没有出来,衣装已经将别人惊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