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近江国by孔恰(514)

2016-04-12

“郭师父忽打断道:‘大……哥哥,别说了。’
“大王听而不闻,继续自言自语般说道:‘……真是万分的对你不住。兀良,请你不要见怪。’
“霎时之间,帐内一阵死寂。许久,才听见郭师父涩然道:‘……你还是信了,是不是?’
“大王如梦方醒,讶然道:‘我信了甚么?’
“郭师父缓缓道:‘信了我是个南人,信了我要与那素未谋面的外祖家一起,里通外合,日暮乡关。’
“只听呛啷一声,杯盏响成一片,大王站起身来,惊道:‘兀良,你……你说甚么?’
“郭师父道:‘我说什么,大王还不清楚么?如今北线战事吃紧,无暇回顾,我却连打几个败仗,丢了城池。族中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是我向南朝投诚之举。你我知jiāo多年,如同十根指头连着一颗心,从无半点欺瞒。阿兰身死多年,你若不是起了疑心,何必现在来跟我说这些言语?’
“大王懊恼道:‘兀良,你不要胡思乱想,哥哥绝无此意。’
“郭师父摇头道:‘哥哥,太晚啦!我总算知道了,这个造谣的人,他本来就不是要普天下的人疑心我。他从头到尾,盯准的就是你一个人!只要你心中起了一丝疑云,他便彻底成功了。你看,你现在不就上了他的当吗?可是哥哥,你好好想想,我连安……安……之时,都只全心拥护爱戴你一个人。怎地到了如今,竟要改弦更张了么?郭某爱阿兰不假,却不是那放不开儿女私qíng的无常小人!’说罢,礼也不行,径自闯出门来。大王在身后连声叫道:‘兀良,兀良!’却是唤也唤不回了。”
王六藏身门外,只听得口舌发gān,心道:“原来如此!苏大人苦心孤诣,便是要他兄弟反目。大战当前,一国之君与得力gān将之间起了嫌隙,那可是要命之极。”
只听车唯厉声道:“屈方宁,郭师父从前教我骑马she箭,人虽严厉了些,但他老人家谆谆教诲之qíng,至今不敢忘怀。你我这些年暗中来往,各取所需,也算不得什么朋友。你既敢在郭师父头上动土,不如我们现在就一同前往金帐,从你临行前给我看的那张金城关守备图起,前前后后都说个清楚!”说着,便去扯屈方宁手臂。
屈方宁向旁一让,皱眉笑道:“兰后原本就是他二人心结,又不是我不顾郭师父意愿,硬生生送去了其蓝。与我有甚么相gān?”
车唯哼笑道:“事到如今,你也不要装疯卖傻。我自问不够聪明,看不透你这番算计。只是我千叶泱泱百万人众,其中定有不少聪明才智之士。我只须将你指使我gān的事qíng一一坦白,说你追求乌兰朵公主时,我如何泄密给殿下,如何挑唆他来鬼城烫伤你喉咙;公主遇刺身亡时,我又如何煽动他相信,你是杀妻凶手无疑。至于偷偷替你引见那鬼话连篇的侍女……哼哼,屈方宁,这件事若是捅了出去,纵与郭师父无关,你也死无葬身之地。”
王六心中一沉,暗叫一声:“不好,这畜生急了,要咬人下水!”
屈方宁原本端坐在车唯对面,此刻听他语带威胁,却如没事人一般,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袖口,才忽然道:“小将军方才转述大王与郭将军言语,有一处地方未讲分明。小将军可还记得是哪一处?”
车唯浑身一震,冷冷道:“我不知你在胡说甚么。”
屈方宁淡淡道:“你当然知道,否则也不至连夜找我问罪。你不敢出口的那几个字,想来便是‘安明太子’罢?”
只听一声巨响,似是桌椅翻倒之声。车唯骇然跳起,一手指向屈方宁,颤声道:“你……你怎么……”
屈方宁看着他,笑道:“小将军不妨一猜,是谁告诉我的?”
车唯喘息加剧,声音却已转为恐惧:“是……是御……”
屈方宁叹气道:“还说自己不够聪明,这不是一点就透么?”
车唯双腿颤个不住,勉qiáng支撑才能站稳,望着他面容,嘶声道:“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屈方宁与他对视,微微一笑,道:“这道理浅易得很,小将军一听便知。我问你,这些年大家心中,是爱戴大王多些,还是爱戴御剑将军多些?论气魄,论谋略,是大王qiáng些,还是御剑将军qiáng些?我与殿下相比,是他厉害些,还是我厉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