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近江国by孔恰(565)

2016-04-12

屈方宁低头凝视他手上伤口,双手紧了一紧,歉疚道:“你的朋友……”
若苏厄眼里也透出一丝痛苦之色,仍轻轻地说:“他是自己愿意的!”
小亭郁等屈方宁回到战车旁边,才问:“你和他说了什么?”
屈方宁垂下眼帘,道:“我做了件对不起朋友的事,想请他原谅。”
小亭郁握了握他手腕,笑道:“你也做过许多对不起我的事,怎么不请我原谅?”
屈方宁也回握他手,道:“……我怕你不肯。”
小亭郁将他手放在嘴边,碰了一碰,温柔道:“我为什么不肯?如今你已回到我身边,再对我做甚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屈方宁噗哧一笑,低声道:“我怎么听着像迎娶寡妇之辞?”
小亭郁也是一笑,正色道:“娶便娶,只是你那前夫的名字,却不许再提了。”
二人说笑一番,拔营上路。小亭郁战车沉重,全由白象驱驰。见屈方宁纵马在旁,偶尔伸出马鞭,逗弄蒲耳卷鼻。虽知今后国势艰险,心中亦觉宁静。
及夜,红云军已在近前。一露行迹,便被西军she得抱头鼠窜。再追击片刻,双方已在永生之海。放眼望去,雾气茫茫,埋没马蹄。远方山影黯淡,看不分明。
当下大军暂驻,向导举目久望,忽然“咦”了一声,向小亭郁禀道:“将军请看,东面这座山,地图上竟无标识。”
小亭郁展开地图,凝神察看。见屈方宁正向远方观望,想起他曾在此手刃贺真,便让他近旁,问他如何看法。
屈方宁道:“此地土地硬结,坚如铁石,车马可行。只是白雾经年不散,道里迂直,原本难辨。有山陵河泽未及绘制,也不足为奇。”
小亭郁颇觉有理,当下传令,让先遣队伍继续前行。
一路果然顺畅,未见敌qíng。
西军从小亭郁制作机关起家,如今手挽背负的,皆是冷冰冰、沉甸甸的铁弩。行至那无名山下,忽觉负重陡增,战马难行。小亭郁自驾战车,亦有钝重之感。
前哨探视归来,提醒道:“将军,这地方有点古怪。”
小亭郁见战马歪斜散乱,人人皆有异状,诧道:“这是甚么缘故?”
一语未毕,只听有人高叫一声“不好”,回头望时,只见那十余头白象踟蹰不前,长鼻胡乱拍打,似乎十分痛苦。
屈方宁早已奔到白象身边,连声道:“小八,小十二!你们怎么了?”
只见白象巨大的躯体不断颤抖,只前行十几步,便相继倒地。象群运送的战车、弩塔,也尽数翻倒在雪泥之中。
慌乱之中,只见一面红云旗帜从山后扬起。西军齐齐向之攒she,一时箭飞之密,连白雾也破开了。
但天下最诡异的事qíng出现了:机关铁弩中激she而出的千余黑箭,竟然没she中红云军中任何一人。尚未靠近他们身前,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转了方向一般,尽数向那山上cha落下去。
西军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不信邪者重新填装弩箭,次次再发,次次如此。
只听屈林狂妄的声音在对面响起:“好表哥,你有本事,she我一箭试试!”
小亭郁面色如铁,对准了他心口,狠狠按下扶手旁的按钮。他轮椅中所藏的暗弩远非寻常机关可比,一she之下,对方非死即伤,从未失手。
但这支快若闪电的弩箭,仍然绕开了屈林,当的一声,斜斜cha在了那座黑漆漆的无名山上。
失去机关弩箭的西军,便如被拔了爪牙的老虎,只剩近身搏斗一途。
但这山后的红云军,竟似源源不断,比他们预知的人数,多了十倍也还不止。双方恶战之下,西军竟全然落在下风。最终溃败之时,连寸步难行的小亭郁也未能带走。
满地残尸之中,屈方宁白马轻骑,越队而出,向红云军方向缓缓前行。
小亭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背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方宁要gān什么?”
然而他一开口,他的心就彻底沉了下去。
屈方宁道:“主人这蛊毒之术,实在jīng妙异常。”
屈林哈哈一笑,摇手道:“雕虫小技,不如你移山填海,做下这般大手笔。”
他傻子一般坐在冰冷的轮椅上,看着屈方宁纵马迎向屈林身边,拉转马头,向他微微一笑。
直到铁索缚身之后,他才终于得窥那奇山之奥秘。
只见白雪消弭之处,太阳反she之下,山上无数细小huáng铜色粉末熠熠发光。整座山体,竟全是由数不尽的斗方矿渣堆积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