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算落到了行动上就是这样的:他问那半大小子,“你想随那位去?”边说边朝“事儿爹”那边努嘴。半大小子随着他的一努嘴回了一回头,也看了看“事儿爹”,小小“唔”了一声。他接着说,“那可是护卫将军,皇帝跟前的红人,那么容易近身的么?”。半大小子抿了抿唇,又看了看“事儿爹”,背越发驼了。他继续说,“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半大小子一直暗着的眸子这下亮了,贼亮贼亮,qíng不自禁地凑近了听他说。他心想,有戏,就跟着往下说,“你先到我这边来,练练身手、长点儿本事,身手qiáng、本事好,不怕他不要你!”。半大小子踌躇,犯愁,抉择太难呀。他赶紧加点儿码,“你还犹豫什么,一道走了这么长时日,他有叫你随他去么?!”。半大小子跟只弃犬似的,目光朝着事儿爹那边去,多少不甘不愿,然而终究还是等不来人家一句话。他再添把火,“我跟你说,镇西将军也是将军,而且在那位面前说得上话,你随我回去,亏不了你!”。
这么一通说,死的都给他说活了,何况是两条没着没落,正等着别人捡回去的“尾巴”。
半大小子终于松了口,牵上他那细妹子,投奔满嘴跑牛皮的杨将军去了。
杨将军此番得手,心qíng畅快,走路都有风,就见他一路飘着进了蔚州州衙,边走边满世界嚷嚷:“子安!季鸾!行简到啦!还不快出来,忙什么呐!”。这大哥自来熟,来蔚州不多久就和张晏然处成了莫逆,后来薛凤九过来做西南总监军,没几个月两人就好成了一个人。张晏然和薛凤九么,虽然一个满腹经纶,一个半桶盐水,但两人人品都不坏,也都晓得给别人留脸面、留余地,因此两人处的也不错。这回何敬真到蔚州,三人都高兴,都分派好了,杨镇去镇西军寨接人,余下两位留在州衙门安排接风宴。听到人来了,二位赶忙迎出来。两边见了面百感jiāo集——留阳之围,几无生机,一年之间、一面之后便是天人永隔,想来多少惊怕,现下人还能好好的站在面前,那就是万幸了。这次再会无有言语,两人就是拥着他往里走,把他让到座位上,让他坐,怕他一路风尘劳动了躯体,都把他当成了泥捏的,碰碰就碎了。
何敬真很不惯他们这样转变,薛师兄也就罢了,两边毕竟多年没见,对师弟脾xing的把握有了偏颇也属寻常。但张晏然不一样,蔚州案过去不过一年多,何至于到了这样万般小心的地步?
人心隔着一层肚皮,他怎么知道这仨各自怀的心思。
杨将军想的是:这宝贝蛋是皇帝的人了,不能太近,近了皇帝要恼。
张晏然想的是:上回那位满身霸气的“掠食者”不知跟过来没有……
薛凤九想的是:周师兄对小师弟也太不上心了,都二十四五了也不帮他说门亲事,就让他这么光杆似的剩着,还让他上沙场,哪天死了死了,连香火都没留下,日后连烧纸钱的都没有,做事忒不地道!而且,留阳之围当中,小师弟伤的那么重,他自请回都城看一眼周师兄都不准,有这么样的师兄也真是倒了血霉了!
别说,人二世祖就有那份“师兄”的心,人家现在也会替师弟cao心人生大事了,也没老想着要朝师弟伸手了,关键是薛家给他娶了一房媳妇,那媳妇又凶又媚,弄得薛师兄神魂颠倒,再不敢朝别个动心,于是他那多余的心只好冲着保媒拉纤去了……
“行简,师兄这儿哪,有件事儿,关于你的事儿……是这么的,咳,有个姑娘,年方二八,正是好年华,家世不错,当然啦,不是什么大家子的出身,但小家碧玉有小家碧玉的好处么,会疼人,会cao持家务,事事不用你经心……”。
薛师兄叨咕叨、叨咕叨,正主儿没啥,一旁陪坐的两位脸色变了。
杨将军绿着脸瞥了一眼二世祖,心里嘀咕:你师兄老早就把你师弟给定下了,瞧你这前后不知的模样,也是个“咸吃萝卜淡cao心”的命!。又摆过头来看了一眼何敬真,心里还是嘀咕:你师兄的师兄可是个“狠主客”,从来不吃素,老也要吃荤,你这块ròu到底走不脱他的嘴!
张知州一脸的不尴不尬,想:那掠食者要能放任行简找媳妇儿,那才真是白日见鬼了……
“你要是愿意师兄就托人说合,有眉目了再告诉你,你先预备好生辰八字,那边满意了就送过去配一配,若是大吉大利,择日办了就完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家都没齐整,还谈什么‘平天下’?”薛师兄仍旧叨咕叨、叨咕叨,压根没注意一旁陪坐的那两位面色变得jīng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