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云在_作者:林擒年(146)

2016-03-31 林擒年

师弟想了半晌,死命榨出一个由头来,说:不早了,臣想回讲武堂看看,明儿一早早起还想看他们cao练……
师兄抬起脸来定睛看向师弟,双目带电,唇角微勾,那表qíng许是在笑:“不着急,从二十五到上元灯节还有二十来天呢,哪天看不行!”
师弟闻言,心内炸了个响雷——二十来天?!不是初五就可以往外走了么?!为何非要等到上元灯节?!
“……臣想初五回蔚州……”
“初五年还没过呢,不着急。”师兄一对狭长的丹凤眼jīng光毕露,大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意思。
两人你有来言我有去语,过了几个回合的招,师弟败下阵去。败了还不算,还又掉坑里了。师兄说要么你今夜宿在偏殿,要么你留到上元灯节再走。师弟默然多时,选了后边那个。
多留几天好过又被师兄“留宿”,又被bī着“出主意”,反正只要能回讲武堂,没什么事儿他就不进宫了……
好吧,这么一想似乎也不亏。
师弟沙场上的设伏、迂回、堵截、冲杀纯熟无比,但只要一回到朝堂上就懵,特别是遇到师兄兼皇帝的时候,往往还没转过来人家都已经把把戏玩完了。瞧这笔“买卖”做的——当晚是回了讲武堂没错,可后边还有二十来天呢,怎么看都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架势!
师弟当时想的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让我进宫陪吃陪喝陪下棋陪批折子,我就说我这儿有吃有喝有棋子下有战报看,忙得很,充实得很,一时半会儿没那空闲。
皇帝那儿传了一次,没传到人,居然也就按下不表了,奇得很。连吕相都觉着奇怪,老流氓满以为依着皇帝枯渴的程度,那撮“窝边糙”怎么也得被皇帝“薅”一下子,薅进被窝里屯一晚,蹭蹭、摸摸、亲亲——就跟上回似的,平白睡一夜,“窝边糙”和“兔子”相安无事,早晨起来兔子打着哈欠上朝去了,留下窝边糙在窝里傻睡……,可不知为何,这回竟没有……
窝边糙长到讲武堂去了,兔子留在九重宫门内gān瞪眼,这后向,似乎不大妙啊……
吕相转天早晨上朝时小心了再小心,还是被皇帝逮着一个错处,搂头盖脸地给了一顿教训,冤得很。他寻思,皇帝害相思害得一会儿“身似浮云”、一会儿“心如飞絮”,再折腾一会儿没准就“气若游丝”了,再不给出出主意……等着吧,挨抻量的日子多着呢!
“咳,陛下,大后天就是元夕了,今年风调雨顺,四境还算太平,不如借此设宴请一请为国朝出力的文武们……”
吕相说的宴请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宴请百官是幌子,关键是身处百官当中的那一位,谁都到了,你总不能这么“各色”,到都不到吧?
元夕那天,宫内大宴群臣,先由皇帝三举杯,接着群臣斯斯文文地吃吃喝喝,当然,这种宴席,想吃饱喝足是不可能的,一来天子在上头坐着,群臣们放不开,二来场合也不对,吃饱喝足了撒酒疯,一不小心就把最不能得罪的那位得罪了,这算谁的?所以说,这种宴席其实也就是走走过场,文武们都想尽快走过去,尽快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皇帝那边一退走,大面上也就差不多了。
退走之前,师兄不忘让内侍告诉一声师弟:别喝太多,一会儿我那儿还有小灶。
小灶?
师弟想起晨起自己斡的一碗面,他本打算随便应付两下,然后随大流撤,撤回去自己烧一碗面吃,吃完准备连夜看看周朝楚水一线的布防图。“小灶”一来,不论是面还是布防图都顺水漂流去了。
看一看四周,七八个内侍守着他,说是给“引路”,焉知不是为了预防他混在文武里边溜出宫去。

第76章 二度拐上龙chuáng

内侍们尽职尽责,宫宴散了以后直接把他引往御书房。通观全局,师兄的摆划堪称滴水不漏,他前脚进门,后脚人家就说:“今夜岁除,不谈其余,只叙寒温。”
意思是想找借口开溜就免了,要么好好吃饭,好好说话,好好守岁,要么别吃别说别守岁,直接洗洗睡了得了。
“……”师弟说无可说,只能默然。默默然依着师兄的安排,对面坐下,吃饭喝酒,说说蔚州风物,说说战况,风物说的不多,大部分时候都在说布防、进攻、退守,师兄几次想把话头岔开,岔到“良辰美景”、“月圆花好”上,奈何师弟在风月上是个呆头呆脑的,你说今儿岁除,家家户户都在团圆,他说陛下一年辛苦,也应当早些回去团圆。你说酒味醇厚,味苦回甘,那滋味就好比恋慕一个人,思而不得,苦在心头,幸喜人在眼前,望之则甘美无比。他说臣吃不出那许多味道。饭后品茶,专门上的莲心茶,你说莲ròu味美,莲心独苦,甜苦相连,苦藏在当中,就怕吃的人不知道啊。他说没关系,可以不吃莲心单吃莲ròu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