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云在_作者:林擒年(20)

2016-03-31 林擒年

想了一会儿,又觉着事qíng不到那个份上,空想无益。末后只在心底叹了口气:“小子,能托到沈飞白门下,足见你周师兄是下了血本的!这份恩qíng可不浅,但愿将来他别要你还!”

第11章 习武与送饭

所谓的“得空给指点指点”不过是谦辞,习武讲究的是不间断,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吃苦受罪是家常便饭,加上“受指点”的这个入门晚了,笨鸟得先飞,慢鸟即便不笨也得使劲飞,受的磋磨可想而知。
第一重磋磨,磨在了打基础上。习武也好比盖房子,地基不牢,上不了几层就房塌屋陷,“轰隆”一声散下来,那是要死人的!
那“地基”又在哪呢?在手、眼、身法,在其中的协调配合。手快、眼明、身法轻,这是地基中的垒土台,是“基中之基”。这层打得越牢固越好,到了手、眼、身法能先脑子一步动作,心未至身已动,那就是到家了。
沈舟拿来给何敬真打“地基”的是几张弓,最轻省的几十斤,最重的几百斤。轻重不在弓本身,在开弓时吃的力气,扯满了弦定了,最轻也要几十斤力气,最重要几百斤力气。由轻到重,循序渐进,到了能拉动最重那张弓的时候,七八年也过去了,何敬真筋骨都长牢实了,练起来不至因吃力过重而伤筋动骨。做的都是长远打算,看来沈舟对这个“编外”的弟子还是青眼有加的,军务再繁忙也匀出俩月时间来讲要领、授身法。徒儿披星戴月练武,师父也一同陪着餐风宿露,论迹论心都够得上鞠躬尽瘁了。
淹留俩月,因前方战事突然吃紧,沈舟留下一册小书后连夜离去,临去之前留下话,说是半年之后再来看看。
那半年时间何敬真就跟他手上的那张弓一个样,除了听老头“白乎”,一刻不闲,常常是下了学搭把弓就走,上后山一片林子里,对着靶子一站就是几个时辰,刚开始那段还会恍恍神,久了人与弓化为一体,万籁俱寂,心定神安,gān脆连饭食都省了,到了饭点永远不见他好好坐下吃顿饭。这时候就该俩师兄出场了。
周师兄很省事,到了后山也不叫吃饭,静静陪何敬真站一会儿,站完就走,饭菜原样拿上去,原样送回来,极偶然地,会送回一半来,另一半让山鼠狐狸或是其他小shòu吃去了。
薛师兄不省事,一路咋咋呼呼上得山来,头一句就是:“吃饭!”。少爷秧子爬山爬得半死不活,就为送这碗饭,容易的么?!臭小子居然木桩子似的杵在那儿不摇不动,看得他眼睛出火,上去就是一个漏风掌!“吃不吃?!不吃我和你拼了!!”接着抄起筷子,连饭带菜夹了满满一筷子硬塞过去,gān脆闹场大的,看你还怎么万籁俱寂心定神安!何敬真架不住他闹,默默放下弓,接过碗筷几筷子扒拉完,碗筷递回去再接着练。薛师兄功成身不退,还要跟过来瞧热闹:“哟喝!都玩出花来啦!臂上坠俩水瓶子算怎么回事?怎不换两块大板砖?”光动口不算,还要动手。他举着筷子上去敲那俩水瓶子,“叮叮复叮叮”,叮叮完这边叮叮那边,当编钟使呢!敲了一会儿,见何敬真不为所动,又转到箭靶子那儿去了,“这是啥?铜钱?让我想想是做啥用途的……难不成你还想把箭尖钉进这么小个孔里边?”话音未落,一支羽毛箭擦过他手指尖,正正钉进铜钱的孔dòng里,再偏一分,薛师兄的手指头就废了。二世祖哪见过这阵势,当时就傻在那儿动弹不得,半晌才出来一句:“……你、你、你……哼!”“你”不出个所以然来,气得拂袖而去。
薛师兄十六七的人了,回去还找师父告状,状告的也颇潦糙,藏头去尾,单露个“师弟翅膀硬了都会欺负师兄了”的意思,老头坐在上首看他哭天抹泪,大家长似的给了个决断:以后少去招惹你师弟!薛师兄没见过这么偏心的,当时就气得心口疼,颤颤巍巍让底下人扶回去,在chuáng上躺了半天缓过来了,气还不顺,想想不行,这口气非挣回来不可!然后他就把上山送饭这份活计从周师兄那儿qiáng抢过来,天天上山去招惹何敬真。何敬真不堪其扰,越走越远,薛师兄这回显示出了少有的恒心——你且走你的,看你能走到天边去!
带足了人手,坐了“滑竿”跟过去,遇山翻山,遇水架桥,送饭是幌子,借送饭之名行挑衅之实才是他本来目的。只不过歪打正着,有了薛师兄的“千里送饭”,才有了何敬真后来练出来的那膀子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