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云在_作者:林擒年(51)

2016-03-31 林擒年

何敬真出了营帐,准备回营房歇下,“狗皮膏药”贴上来了。
“哥,天黑,看着点儿脚下……”
也不看“哥”的脸色,自顾自凑上去搀住,还把事先备好的一件新冬衣披在“哥”身上。本来后边还赘着一串牛皮糖的,被“狗皮膏药”又踢又咬又踹赶下去了。牛皮糖们不甘心,狗皮膏药脸一横,不出声,光嘴里头比划威胁,让他们识相点、少上来。原来这帮固定跟班们一听说何敬真要请酒,个个都不安分了,为着该谁来搀扶醉得不省人事的“哥”暗地里咬了一架,就用豁拳、斗糙、比大小决胜负。陈大牛以前是耍老千出身的,这是他本行,连着赢了十几号人,好不容易把这差使争来,哪能容别人cha手!
何敬真在醉中,走不快,又兼狗皮膏药还算规矩,就由他去了。升了营官,有了自己独立的一小间营帐,进去倒头就睡,不管其他。狗屁膏药索xing把铺盖卷搬过来,在小营帐里打地铺,方便就近服侍。要服侍的主儿睡熟了,狗皮膏药一人在小营帐里团团转、忙得不亦乐乎,一会儿怕哥渴了、一会儿怕哥吐了、一会儿担心哥夜里喊饿、一会儿怕哥转天醒来头疼,就一趟趟往灶房里跑,熬醒酒汤、要稀粥、要热水,一夜进进出出几十趟,伙夫头子都嫌他烦,拿白眼翻他。人家心qíng好得要升仙呢,不和凡人一般见识。
夜半,何敬真被一阵既熟悉又陌生的疼痒扰醒。说熟悉是因为疼痒一起,他就知道是个什么状况;说陌生是因为这qíng蛊已有三个来月不曾发作,久得几乎都忘了。想爬起来浇一通凉水压下去,支起身却看见陈大牛在chuáng前打地铺,睡得四仰八叉、哈喇子横流。下了一半又退回去了。行军用的胡chuáng仅容一人栖身,可折叠,轻便易收拾,千好万好只除了爱响,轻轻一动便“吱吱扭扭”响个不休,声还大,这下好了,把狗皮膏药搅醒了。
他问,哥你渴了么?还是饿了?还是哪儿不舒服?
边问边靠过来,还想掀被子。
出去!
何敬真声音黯哑,比平日差远了。狗皮膏药更加忡忡,缺心眼地抢上前去扒被子。扒开一看——坏菜了!咋成这副模样了?!
哥,你发烧了!你等着我喊军医去!
狗皮膏药看也不看就下了决断,心急火燎地冲出去找军医。何敬真无法,用尽力气飞起一脚踹翻他,哑声嘶吼:敢去我灭了你!
狗皮膏药没提防,被一脚踹个狗啃泥,爬起来以后摄住了,当真不敢出去找军医,但又不敢放何敬真独个儿呆着,就这么傻不愣登地趴在地上,保持着狗啃泥的姿势。大约过了一刻,营帐里静下来,只剩何敬真死死压抑的喘息。忍得辛苦,牙齿把下唇咬烂了,又换左手去咬,左手咬得血ròu淋漓,再换右手去咬,惨况触目惊心。狗皮膏药这时醒过味来,看症候,似乎不是一般的发烧?再细细回想方才看见的qíng状——“哥”面色绯红,双眼含水,唇色饱满,似有chūnqíng。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可心,越咂越有味,想着想着就忍不住了。癞/蛤/蟆没吃上天鹅ròu,那是因为时机不到,现在时机到了,是不是可以有点别的念想?
“哥……要不,我帮你吧……”
帮什么呢?自然是帮些见不得光的忙。狗皮膏药混迹下九流多年,什么下三滥手段没见识过,他想的挺简单,最多就到某个色胆包天的杂碎在酒里下chūn/药,药xing在半夜猛烈发作,要按照勾栏院里调弄“雏儿”的烈度,如果没人出来做“解药”,咬烂了都解不了渴!
救急如救火,眼前目下除了他还有谁能当此大任?
还是紧张的,双脚软得几乎站不住,爬了几次才扶着chuáng脚站稳,踉踉跄跄摸到chuáng边,手刚碰到被子,掌风就过来了,七八个拳头劈头盖脸砸过后,一双血ròu模糊的手紧紧掐住他脖子,把他带到身前,附到耳畔切齿威吓:敢动歪心思?!剁了你的手!!

第28章 发作

癞/蛤/蟆的色心贼胆不大点儿,吓一吓就裂了,一叠声辩解说自己只是帮个忙,没想别的,忙不迭地拿祖宗十八代赌咒发誓,好容易过关了。何敬真丢下他,缩回被窝里接着死熬。熬过一阵,疼痒淡了些许,有了余裕了,他从被窝里探出头,见狗皮膏药还在营帐里呆着,躲远了,猫到最边角里藏好,支楞着身子呆呆望向胡chuáng这边,脖子上带一圈掐出来的青痕。
毕竟是同袍,日后沙场拼杀要共生死的,做得过了,彼此都不好看。且这qíng蛊几时发作并无定律,发作前也无半点征兆,总不能次次都这么瞒着。这回是碰着个好打发的,若是碰上些不怕扎嘴的,迟早出事。还是有个知qíng的好,不论好赖且能抵挡一阵子。这块狗皮膏药打从入伍起就黏上他,到现在三个来月,其他的不论,心地不能算坏,除了偶尔憋不住冒出点儿荤词儿,行迹上有点儿鬼祟,嘴还算紧,不该说的打死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