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云在_作者:林擒年(59)

2016-03-31 林擒年

就从他最知疼痒的地方挑弄起——耳珠、锁骨、腰谷……
下到大腿根的时候,被钉成死ròu的何敬真一下绷紧了,疯了似的反复打挺,想从他嘴下躲出去,从自己被qíng蛊弄得“风流婉转、销魂不堪”的反应当中躲出去,从他一直不肯认的灼心yùqíng当中躲出去。哪里还躲得及?两年多的肌肤实qíng,那巫神早就把他摸得透熟,什么都瞒不过,什么都藏不了,黑灯瞎火也一样不妨碍,不妨碍他一遍遍的收割、反复的碾轧,轧出他一串yùqíng入骨的暗哑低/喘。
狗皮膏药一对狗耳朵本就灵醒,加上心内记挂,在营帐外头打转时就格外留意。一留意,那串刻意压抑的低喘就跑不掉了。他首先想到的是,那qíng蛊又发作了,再接着就想到该去准备凉水、热水,凉水拿来泡手巾子敷在额上,热水用来泡澡。然后又想到前几天到手的那个偏方,材料一早备好了,怕遭嫌弃就一直没拿出来,现在到了“死马当活马医”的时候了,要不要马上做熟了端过来?最后决定啥也不做,先进去看一眼最要紧!
狗皮膏药犯了个大错,他这么闷声不响地往里闯,撞破这件暗昧事是必然。若他事先咳嗽一声、招呼一声,何敬真不论如何都会阻住他,免得他知了qíng,日后引来杀身之祸。可他没有,他想的是事急从权,擅闯一回不算什么。谁知道仅有的一回擅闯会撞见那样的不堪呢?
当时他一手提着盏破马灯,一手掀帘子闪身进去。马灯用老了,罩子发花,照出的光也跟着渺茫微弱,因此,他好一会儿才发现地上缠得正紧的一对。以为眼珠子和灯罩子一样发花了,就揉了揉眼,压低嗓音迟疑一唤:“哥……是你吗?”
他一出声,藤缠树绕的一对一瞬凝滞。
何敬真缓缓闭上眼,再缓缓睁开,那种事到临头,百死不足以抵偿的羞恶让他不知何去何从,居然孩子似的蜷进那巫神怀里,动也不动。如果他还懂得机变,一声断喝让那不速之客滚出去,一切都还有得挽回。失掉了先机,后边就跟着脱缰了。不速之客举着灯往前挪了几步,先照见一匹银发流泻在地,顺着银发找过去,就看到一张半人不鬼的脸,高鼻深目,瞳色湛蓝,雪肤红唇。心肝狠狠一跳,麻着胆子继续找下去,看到那张脸下头的另一张脸,两张脸贴得那么紧,甚至都能猜到下面那张惨白带青的脸上,从唇边拖出来的一绺新血来路是哪。猜到了一种来路,种种去路也就自动打通了。根本无需细看,想象都能把之前场景一一复原,连边角都不漏下。包括这个半人不鬼的“东西”如何潜入营帐,如何得手,如何有瘾,如何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解瘾”;两副ròu体如何在泥地上翻滚打结,如何“你中有我”;被他闯进来惊这么一下子,下边一副ròu体止不住的痉挛收紧,会让正在上边深入的ròu体如何魂销魄dàng……
马灯从手上直直坠到地上,灯罩摔个稀巴烂,灯芯子在地上苟延残喘,跳了三四下,灭了。四围又是一片黢黑。想象随着灯光一同覆灭,狗皮膏药乱如麻的脑子里本能地冒出一种惊怕。怕什么呢?他也说不上来,就是想偷偷从营帐中摸出去,找个地方躲起来顺顺气、压压惊。他抖索索地往出口摸,一阵凌厉掌风袭到他面门,而后一只手捏住他喉骨,将他劈面叉起,那手动的是灭口的心思,捏的是要害,只要轻轻一拧,他的头和脖子便就各自分家,死到临头,也不过就是几个没分量的扑腾,他翻了一会儿白眼,死过去一场,不知怎的,那只手突然改了主意,弃下他,扔他在地上捯气儿,手脚并用朝生天扑腾。好不容易扑腾到营帐外边,惊魂未定,脑子里头一片空白,等收了神,脑子里各种主意又胡乱打架,一会儿想喊人来,几千号人还怕打不过一个半人不鬼的东西?过一会儿又觉得这样不妥,里头正乱呢,喊几千人过来围观一场不堪?
无数主意立定又推翻,最后咬咬牙,掂一把菜刀,眼一闭心一横杀将进去,抖着嗓子低喊:“老、老、老子有、有刀!老、老、老子不怕你!敢过来爷、爷就把你迎、迎、迎面砍两截!还、还、还不放了我哥!再不放……老老老子跟你拼了!!”
“……行了,刀放下吧,人都走了……”
何敬真暗哑的声线惊得他脚底一滑,朝前一扑,整个人投身地上,刀也飞了。
“走、走了?”
“你也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