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以北丢下酒,“我有什么理,有理的都是你。”
谢逾时懒得理他,只撂下一句,“只要你要敢喝,我就敢把你丢出去。”
晚上睡觉,谢逾时认chuáng,睡眠也一向浅,哪怕黎以北再轻手轻脚钻进来,他还是知道,然而身体疲惫得很,四肢重得翻身都困难,他勉qiáng拧开chuáng头灯,“下去。”
黎以北重新关掉灯,试图糊弄过去,抱着他的腰装傻,“睡觉睡觉。”
谢逾时费力地睁开眼,“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我掐死。”
“怎么会呢?”
谢逾时嗅了嗅,没有闻到酒味,稍微放了点心,不想和他吵架,于是温声劝,“没有谁离了谁就会睡不着的,就算有也是暂时,你回自己房间好不好?”
黎以北面对这个样子的他没办法,他倒是希望他冷声冷气,这样说明他有qíng绪说明他在乎,反而是这种温温柔柔的态度,老让他惶惶然。他现在连一句不好都不太敢说,只是闭上眼睛放轻呼吸,模样之乖巧令谢逾时无可奈何。
但半夜还是出了意外,黎以北大概是做噩梦被魇住了,他的手无意识越收越紧,谢逾时从喘不上气的幻觉里醒过来才发现不是幻觉,他叫黎以北,黎以北脑袋还枕着他胳膊,嘴唇紧抿,眼角一直有泪水沁出,嘴里喃喃有声,“你跟我回家,跟我回家……”
谢逾时就这么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啪啪几声把能开的灯全开了,黎以北终于抽噎着醒过来。
谢逾时下chuáng替他接了一杯水,喂给黎以北喝的时候他却又掉了好大几滴泪在杯子里,他自己喝掉,一抬眼见到谢逾时脖子上有一块地方破了皮,他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谢逾时,“对不起。”
谢逾时问:“你带药了吗?”
黎以北沉默。
谢逾时去翻他的包,没找到,又去翻箱子,之前他行李箱里装的大部分都是黎母让他带给黎以东的一些物品,除此之外就是少量衣物,谢逾时找到几种抗抑郁和治睡眠的药。
他把这些摆到黎以北面前,“多久了?”
黎以北不说话。
他喊:“北北……”
黎以北手忙脚乱地擦不争气的眼泪。谢逾时拿开他的手,叹息着搂住他,“以前你问我怕什么,我说怕看到你哭,那时候你还嘲笑我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说你三岁后就没哭过,现在你还差三年就三十岁了,才想着把以前没哭的全部哭回来会不会太丢人了?”
“我知道很丢人。”黎以北脑袋抵在他肩膀上说。
“那你还哭,是打定主意知道你的眼泪在我这儿很值钱?”
慢慢地哄他睡着,谢逾时起身去了另一间房,关上门看墙上的挂钟,国内那边应该还是工作时间,他从黎以北手机里翻出他医生的电话拨了过去。黎以北很快就醒了,一醒就满屋子找谢逾时,却在本该他睡的那间房里见到他人,天还没亮,他却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一片暗影幢幢。
谢逾时听到脚步声回头,“怎么醒这么早?”
黎以北走上去抱住他,手指在他的脊背上流连,“还很早,我们去刚果河边看日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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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黎以东都记得那个日出,天空的颜色,他们彼此相望的表qíng,最美的,最令人心碎的。
他在某个旭日东升的早晨忽然就无法抑制心中对所爱之人的想念。
不顾一切去找他,想带他来看这世上最能令他鼓起勇气的风景,想向他要一个亲吻……
却也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原来于他而言都是再奢侈不过的事。
他悄悄转身离开,回到居住的地方,在一堆黎以北留下来的东西里发现一张照片,拍的是他和谢逾时,谢逾时只有一个优雅直视前方的的背影,而他离他几步之遥,正侧着脸凝视他。小半张夕阳在他们身前的河流上铺就一层微皱的粼粼波光,画面安详宁静。他把这张照片捏在手里,忽然就有一滴豆大的泪毫无征兆地砸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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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机场后黎以北一直四处张望,谢逾时以为他在找黎以东,说:“不是才打过电话吗?”
黎以北眉毛拧起来的样子像个小霸王,一开口又像只喷火龙,“我怎么好像看到严苛了?”
谢逾时白他一眼,“毛病。”
黎以北抓住谢逾时的手,“不许你和他再有什么瓜葛。”
“关你什么事?”
黎以北抓紧谢逾时似乎要甩开他的手,“乖,别闹。”
谢逾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