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边看?不可以。”阿达□□道,“九道菜我自己做不完,你帮我做!”
霍子安就是这样被推入了深坑。按照阿达的简单原则,他们一起制定了菜单,每一道菜都选择香港容易获得的材料;而且因为使用的食材或手法对欧洲人来说蛮新奇,需要知识讲解,子安还要兼职端菜。
他和服务员妹子把第一道菜放在了餐桌上。
“这道菜的主料是芋头,”子安用法语介绍道:“芋头是中国华南地区、日本九州和东南亚常吃的根茎食物,有清淡的甜味,而且淀粉颗粒小,比土豆更容易消化。这道菜用的是九头芋,以班兰香叶包裹蒸成泥,芋头泥没有使用调味料,只用一点炸珍珠葱来吊出芋头的甜。芋头中是火炬姜椰浆奶油,底下是自然晾晒的山竹干。各位请慢用。”
女婿卢卡斯拿起叉子,挑起了一叉子尖的椰浆奶油,放进嘴里。他“呜”地吐出一口气,“和我想象的一样,这顿饭会打破我对食物接受的底线。它让我想起在墨西哥吃的红椒松露巧克力。”
老三拿起山竹片,把芋头和椰浆一起吃进去。山竹片看似坚硬,其实很脆甜,牙齿轻轻一碰就裂开了,芋头的软糯、炸葱的酥香、椰浆的鲜辣轻盈,在口腔里融合在一起。椰浆并没有卢卡斯说得那么夸张,辣得收敛温和,有效地给芋头泥湿润感,更凸显出这种植物独特的粘糯、清甜。
“芋头……”马提欧叹道:“有了这个,我想我不会再吃土豆泥了,请问这里的肯德基都卖炸鸡配芋头泥吗?”
老三配合地笑了,科普道:“做成泥只是几百种吃法之一,可以和米粉一起做成芋头糕、炖肉、炒辣椒、做成丸子,甚至直接蒸熟蘸白糖吃。”
“啊,那一定是很不错的甜品。”马提欧有血压高,医生劝他减少甜食,因此他对甜点分外馋。
霍子安立即接道:“先生,你要想试试,我可以给你单独做一份芋头甜点。比起面粉和黄油,热量要低很多。”
马提欧咽了口唾沫:“太好了,上帝知道,我对白糖的想念,比对我第一个女朋友要持久得多。”
子安回到厨房时,阿达正在准备椰浆的替代品。巴旦木泡在水里,去掉了皮煮熟,搅打成巴旦木奶。
“用来调酒的?”子安问道。
阿达:“准备放在伏特加里。坚果跟椰浆比,还是少了味道,加些什么好?”
子安笑道:“酒要问专业的,我们厨师做出来会像酱料。问问我老婆吧。”
阿达听他提起老婆,趁机八卦:“小余为什么不跟你姓?”虽然随母姓不是罕见的事,但都有一些特殊理由。
子安不确定阿达有多开放,因此避重就轻道:“他是我们收养的,跟谁姓都一样。”
阿达愣了愣,这才想起小余五官鲜明,鼻子挺立,眼珠子是浅褐色,隐约有几分北部印度人的轮廓。
子安又道:“他是尼泊尔人,父母在暴动里过世了,他没有家人,在街头流浪过大半年。小余年纪很小,但见过的……见过的死人,比很多人都要多。”
阿达心里感慨,突然明白了,他之所以觉得小余和老三像,不是因为长相,而是因为两人都有失去依靠后历练出来的阴沉早熟,而且都不想被人看见,习惯用嬉闹来掩盖情绪。
服务员妹子已经在旁边等着,这次不同她提醒,第二道菜已经准备就绪。饭局一开始,两位大厨不再摸鱼,有条不紊地把控着节奏,让每一道菜能流畅地连接下来。
子安向客人介绍:“如你们所见,这是菠菜。请品尝。”
盘子里果然老老实实地放着三卷菠菜,颜色深浅不一,除了煮过之外,完全看不出跟沙拉里的菠菜有这么区别。
奈塔用叉起菠菜,凑近看了看,菠菜卷里有白色的点状物。这是她熟悉的食物,但她知道这里的大厨不会规规矩矩放油醋汁,于是她如临大敌地尝了一口。
她挑了挑眉:“脆的!这真的是菠菜吗?”
“嗯。”子安解释,“菠菜用盐拌过,释放了一半的水分,煮熟后就有脆韧的口感。这道菜呈现三种不同口感,三卷菠菜是经过不同时间腌制的,你尝试的这个腌了三十分钟,夹着芝麻和五年的陈皮碎;旁边这一卷两小时,夹着柚子果冻;第三卷和高良姜、木瓜一起腌了三天,味道稍重,建议配着比较辛辣的shiraz红酒一起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