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雕花大门阖上,女佣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她连忙跑到花厅,郑管家靠窗的桌边核算数据,听见她说门外有个姓孟先生带着行李要进来,古板的面容显得更加严肃。
“告诉他他们走错地方了,你让阿华领他们去小洋楼。”
女佣听完,连忙跑到门边将这句话复述一遍,岂料刚说完,那位孟先生便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你说什么?”
孟子清近乎愤怒地狂吼,齿列间发出滋滋的摩擦声,他下意识踹了一脚琴盒,名贵的大提琴被踹翻在地。
文游怎么能这么对他,那个破地方怎么能住人?何况他在文家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凭什么让他住在外面?
女佣猛地一抖,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到,生出几分不屑,徐缓而坚定地说:
“郑管家说了,如果您不愿意住下,可以走。”
孟子清心一颤,走?走去哪里?他怎么能失去文游?不知为何,在旧金山毫无自由的画面回到他脑海中,心中的畏惧再次加深。
等他回过神时,对方已经毫不留情地将门关上。他站在文家空荡荡的大门前,第一次感到无助。
文游,文游怎么会这么绝情……
这种摸不到抓不着的慌张感让他觉得心头悬着一块巨石。
阿华领了任务带孟子清去小洋楼,走在前面,能感觉孟子清的目光要在他脊骨上凿出一个洞。他装作没看见,笑嘻嘻地将人带上楼,把钥匙交给孟子清。
期间,孟子清始终沉默,看他嬉皮笑脸,脸上闪过厌恶,“湛火在哪儿?”
阿华说眨眨眼,“您是问他人在哪儿还是住哪儿?”
孟子清敏锐察觉他话里有话,“你这话什么意思?”
阿华两根眉毛搞笑地一挑,欢欣雀跃:“湛先生住少爷隔壁。”
“你胡说八道!”
阿华耸耸肩,斜着眼睛将孟子清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别人怕孟子清,他倒不怎么怕,他从小在文家长大,父母又为文家丢命,文游一直待他尚可,让他有底气不必像别人那样忌惮孟子清。不过也正是因为文游的厚待,又因为相貌不错,让他没少受孟子清排挤。
孟子清大概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想靠屁.股上位吧,他想。
男人和男人那档子事,他没兴趣知道,文游对湛火,他是看在眼里的,那个青年他远远见过几次,家里的佣人对其也赞不绝口,他也没什么感觉,可是孟子清嘛……
他敬重文游,却看不起孟子清。
今天郑伯让他接待,就是故意给他羞辱孟子清的机会,文家不喜欢孟子清的多得是,但是敢像他这样不规矩不懂事的却没几个,被人拿来当枪指哪儿打哪儿也挺无趣的,他打了个呵欠,轻飘飘地说:“孟先生,您先休息吧。”
孟子清抓住他,急声道:“湛火人呢?我要见他!”
见湛火?文游想见都见不着呢。
阿华懒懒垂下眼皮,笑道:“孟先生,您还是歇着吧。”说完,推开他的手,甩着钥匙串哼着曲儿离开房间。
他穿过树林回主宅复命,郑管家核算完数据,把老花眼镜取下来。
“该说的都说了?”
阿华点点头,又问:“郑伯,这么做有用么?”
“解铃换需系铃人,湛火要找孟子清,孟子清也想见湛火。盯紧他,总会找到人。”
“咱们守株待兔就行。”阿华站没站相,歪着身子靠在酒柜边无聊得数钥匙。他一抬眼,见郑管家脸色严肃,撇撇嘴,“您老乐观点,成天板着个脸也没用啊。”
郑管家眼神无奈,叹了口气,“你还小,不懂,这事没完。”
阿华哼了一声,觉得他小题大做,“人又不是咱们杀的,有什么好没完的?大不了把孟子清交出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说我心狠,他是救过少爷,不过这些年大大小小从咱们家拿了多少他心里没数?当初他能名声大噪,凭的是什么?还不是和少爷一箩筐一箩筐成堆的绯闻?哼,文家的公子,出趟门都被保镖铁桶似的围着,托他的福三天两头见报,热度居高不下。还真以为会弹个琴了不起了?这世上指头会动,会弹琴的多了,也没看谁像他似的命好。”
郑管家继续算账,“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得了,别让少爷听见。”
阿华咧嘴笑了,“我知道,怎么都是他乐意的,千金难买爷高兴,不过他如果知道有今天,当初就该活刮了孟子清这狗玩意儿。说起来好笑,有一次少爷吃早点,我在他旁边剥虾,报纸上吹得天花乱坠说文家公子为了天才琴王截机抢人,真把自己当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