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华语气愈发不屑,“我算是看出来了,就这么个货色,”
他说得正起劲,情绪在义愤填膺的顶点,便见郑管家嘴角抽了抽,浑浊双目直直看着他身后。阿华愣了一愣,回头,只见文游站在花厅转角处,穿着居家服,面色凉薄淡漠,矜贵得不行。
阿华心尖一颤,尴尬地站起身,嚼舌根还被抓住,总归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文游在长桌对面坐下,琉璃般冷然的目光垂下,显得没那么慑人。
“交代你的事办完了?”
阿华讷讷的,全然不见适才侃侃而谈的得意劲儿。
“阿华。”
阿华抖了抖,偷偷抬起眼和他对视,文游漂亮得没有人味儿的眼睫撩起,“多做事少说话。”
阿华连忙抿住嘴,点头。
“有件事要交给你办。”
阿华一脸肃然:“您吩咐。”
*
“行动出了纰漏。”吃完饭的时候,叶溯如是说,“保镖突然回来,把人拦下来了。”
“我早说过,行不通,”湛火吃了口菜,安慰他,“别急,欲速则不达,我有的是时间。”
天崩地裂的情绪积压在心头,湛火却沉稳克制了许多,不断铺垫,等待最终的高.潮。
他等了五年,不差这一时半刻。
“文游突然把孟子清接回去,他也许猜到了什么。”
湛火给自己舀了碗汤,“不是也许,是一定,只要他不是傻子,就必定能明白原因。”
叶溯目光落在湛火脖子上挂着的坠子上,上面刻着闵宁的肖像。他不解地问:“你这是何必,过早暴露身份,难道文游会承你的情,谢你给他时间准备?”
“我只是想让他明白,我不欠他的。”
叶溯顿住,嗤道:“你还是这么幼稚。”
湛火喝汤,低头吐出一块姜片。叶溯知道他的习惯,不沾姜,嘲笑道:“这么大片姜也能舀到碗里吃进嘴里,你想文游想昏头了?”
湛火目光垂落,神情有些怔忪。
沉默半晌,他突然说:“叶溯,我们真的不是一路人。我不只是要孟子清死,而是要他死得明明白白,心服口服。我要他为他所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如果想单纯从生理上毁灭他,我大可不必求你,只需抱着炸.弹冲进他的屋子即可。倘若不能击垮他,只是杀了他,又有什么意义?我缺他这条命吗?他的命够赔我的闵宁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孟子清回到梦寐以求的文家,却感受不到丝毫幸福。他见不到文游,在文家甚至得不到应有的尊重。为了讨文游欢心,他忍辱待在见不到人的小洋楼里绝不外出,从早到晚不是练琴就是发呆。乏味的生活让他苦闷,一切和洛杉矶的乡间别墅没有任何区别。
久而久之,为了爱情甘心隐忍的心情开始腐烂变质,稳操胜券的心变得不安,他开始不断质问自己:为了文游这样委屈自己真的值得吗?文游为什么一点也不肯体谅他?他曾经的确莽撞了些,可出发点都是因为他爱他啊!文游摆出正人君子的模样指责他,实在是虚伪可笑。
孟子清想到这里,心凉了半截,又生出炽烈的嫉妒。文游以前从不这样对他,即便他——即便他花心、风.流、麻烦事不断,可是文游永远都会包容他,强大的身躯站在他身后支持他,他说过,从此以后绝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这一切都是湛火造成的,这个插足的第三者总是欲擒故纵,利用恶心的把戏蛊惑文游。
孟子清越想越义愤填膺。
一个攀附权贵的卑贱小人,一个蝼蚁般的存在,竟然就这样插入他和文游的生活!一想到曾经冷眼鄙夷过的人竟然无声地踩到他的头顶,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在逆流咆哮。
更让孟子清羞耻的是,他竟然因为湛火的存在而动怒,而畏惧。高傲如孟子清,绝不允许自己因为一个远远不如自己的人失控,他和文游在一起多年,见多了这种人,他从来都风轻云淡谈笑间摧毁敌人,因为他知道,文游看不上这种货色,也绝不会背叛自己。
可如今,他的自信在瓦解。
文游的态度让他惊惶。
他曾经有无数次机会解决的这个麻烦,只要上次没有心软,一枪把他击毙,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白皙漂亮的手指抠着窗棂,他精亮的双眼盯着窗外的大树,仿佛那里正吊着他的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