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遇安拿了钱出门去,步子都有些不稳。
不争气啊,你这是干嘛呢,至于吗?他叩问自己。
超市里没什么人,他拿了几袋薯片,又拿起一罐可乐默默看了看,然后换成了雪碧。
“算账。另外……上次赊的账也还一下。”他把东西放在柜台上,掏钱说。
老板娘嗑着瓜子,抬眼皮看了他一眼,拿出了账本,推给他说:“145。”
李遇安数了数,将钞票给了老板娘,老板娘顺手接过,见李遇安看着这边没走,冷笑一声拿笔勾掉账单。李遇安这才拎着东西回家去。
十点的时候,零食已经吃完了,李遇安催了催杨思远。
“十点了,很晚了,你还不回家吗?”
“再等等再等等。”杨思远手里还攥着已经空了的袋子。
“等会儿我送你吧。”李遇安说。
“再等等再等等。”杨思远说。
李遇安无语。
正愁怎么让杨思远赶紧回家的时候,杨思远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不情愿地接通:“这就回去了。”
“你妈妈?”李遇安问。
“嗯。”杨思远答。他情绪突然低落下来,放下手里的空袋子,站了起来:“那我这就回去吧。”
“好,我送你。”李遇安也站起来。
月色下,杨思远推着车子缓缓地往前走,突然开口道:“这次我看路了啊。”
李遇安笑了一声。杨思远闻声转头看看李遇安,李遇安就不笑了。
分别前,杨思远看着他说:“安哥啊,多笑笑吧。”
李遇安愣在那儿,看着他身影逐渐缩小,隐在远处的灯光里,化作他视线触不到的光点。
安……哥?什么玩意儿?李遇安顶着十万个大问号踉跄着回了屋,一夜无眠。
少年人的情愫总在某一个节点爆炸开来,后来杨思远回想起来这个称呼诞生的夜晚,不得不承认那时自己已经完完全全把李遇安划进了自己狭窄的舒适圈,而且是锁死在圈的中心。
杨建新回来和陈立玫吵了一天后又不见踪影,杨思远越来越不懂这场争吵的缘由,听了半天也听不出来,而且周期也长得反常。
他索性也不再去管,心想这两人反正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还能离婚不成。
奥运举办的日子里,他偶尔也看看比赛,但只是挑着自己有兴趣的看。
他喜欢打篮球,但谈不上热爱。他热爱的只有画画,所以对开幕式这样高水平的盛会才会挂心。
下午的时候,他就专心致志地听李遇安讲课,一口一个“安哥”叫的顺嘴。
“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了?”某一天,李遇安是在是忍无可忍,问道。
杨思远眨巴着眼睛,无辜地问:“不好听吗?老叫你‘学霸’太有距离感了,叫‘安哥’亲切点。”
李遇安叹口气,想说这称号听着像街头混混,你还不如叫我老李。
结果杨思远就开口道:“那叫你什么?老李?不行,老李不适合你。遇安?遇安?哎?‘冤’?”
杨思远念了两边“遇安”,结果这两个字黏在一起,拼出了个“冤”字。
“……”李遇安简直无话可说。
“啊!你,你可以叫李远啊!连起来念,你听是不是是不是!李遇安,李远!”杨思远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李遇安怔了怔,开口道:“‘远’?和你一样的那个‘远’?”
“对对对。哎呀有缘啊!以后就叫你李远了啊!”杨思远疯狂点头。
李遇安总觉得怪怪的,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他对这个名字倒是不抵触,看杨思远高兴的样子,也不再细想。
或说造化弄人,或说命定如此,就这样简单的一个文字游戏,两个人却在分开很长时间后才发觉——杨思远,思远。‘思’的是哪个‘远’呢?
是远在天边的远,是近在眼前的远。
近在眼前,有时却远得胜过远在天边。
杨思远老老实实地听讲,期间还时不时地调笑两句,枯燥的数字和字母都因此变得有趣起来。
或许,文化分数往上提一提更好呢?他这样说服自己乖乖听课的原因。
该挑个时候和父母谈谈大学的事了,他又想到。
这天下课后,他正躺在床上思考说辞,就被陈妙的消息声打断。
“你有空出来一下吗?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关于李遇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