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朝_作者:公子优(22)

2019-04-04 公子优

  施姐一边端出两笼姊妹团子,一边对李惊浊说:“叫施姐,不要听柳郎瞎说八道取名字,看见姓施的女子,一律都要叫夷光。”

  李惊浊对柳息风说:“柳郎,你怎么这么花?”

  柳息风正要说话,他又说:“哦,我是问,你怎么这样礼貌?”

  柳息风倒茶,嘴上谦虚道:“义务,义务。”

  施姐上好各色早点,说:“柳郎义务不小,好几家的老板娘都一起照顾到,人人喊姐姐。”

  柳息风说:“姐姐做的菜好吃,我也要做一点小工作。”

  施姐说:“好,今天再送柳郎一碟卤鸭翅膀吃。”

  李惊浊心烦起来,筷子“噗嗤”戳进一个团子,送进嘴里,大嚼特嚼,想象自己咬的是柳息风的肉。

  早上人多,施姐忙,送完鸭翅膀就没再过来。柳息风说:“晚一些来就好,施姐最喜欢讲她年轻时候的故事。”

  李惊浊埋头苦吃,不讲话。

  柳息风见他不讲话,竟然一边吃着早点,一边跟别的食客聊了起来。

  旁边一桌,有一位年轻小姐在问施姐:“姊妹团子为什么叫姊妹团子?”

  施姐没工夫回她,柳息风便向她介绍起那一对姜姓姊妹卖团子的故事。

  两人立即聊开了,没有几句话,年轻小姐就已经对柳息风信任有加,不仅讲了她在上海上哪一所大学,还讲了她因为失恋在一个人旅行,从长江下游逆流而上,已经看了太湖和鄱阳湖,现在来到了东洞庭,正在想是南下继续看南洞庭,还是往上去金沙江,或是先去川江看三峡,又或是直奔江源当曲?

  柳息风为她出主意:“夏天就该直上长江源,去看两岸风吹绿草,牛羊遍地,大山如云,山顶积雪,天空触手可及。然后等秋天重回洞庭湖,先上君山岛,再登岳阳楼,凭栏而立,吟诗作赋,还能画舫夜游,听几曲琵琶,吃湖中肥蟹,喝二两黄酒。”

  年轻小姐听了,一片向往神色。

  柳息风又说:“美哉。届时再多愁肠,也都是云烟了。”

  小姐点头,话匣子越开越大,说起现而今还未能变成云烟的一腔愁肠来。

  李惊浊将筷子一放,说:“我吃好了。”

  柳息风说:“惊浊小弟,你等一等,我还没有吃好。”

  你光跟人讲话,不吃东西,怎么会吃好?李惊浊气闷。

  他擦擦嘴,说:“柳郎好生吃着,我先去买画具。”

  柳息风说:“还早,卖纸墨的店还没有开门。你先多喝一点陈皮茶,免得路上口干舌燥。”

  李惊浊一想,柳息风没说错,只好坐下,陈皮茶喝到底,泡烂的陈皮在嘴里嚼得没滋没味。

  年轻小姐吃完自己的早点,看见柳息风的龙脂猪血,说没有吃过,问能不能尝尝。

  柳息风将碗拿起来,要放到小姐桌上,转头时却瞥见李惊浊的神色,于是又把猪血端回去,跟小姐说:“我记得你刚才点了豆浆,猪血和黄豆忌同食,不好意思。”

  李惊浊却说:“一碗猪血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现代医学里本没有忌口的概念,传统医学里才讲究这些。”

  他这一说,反弄得像柳息风小气,故意找名头不肯给人家吃龙脂猪血一般。

  小姐讪讪,说:“那还是不吃吧。传统也有它的道理。”说罢便拎包去结账。

  柳息风叹一口气,说:“你无缘无故,又跟我过不去。”

  李惊浊说:“我没有。”也不知是在说没有跟柳息风过不去,还是在说,同柳息风过不去并非无缘无故。说完,也起身去结账。

  待他结账回来,看见桌上放了一张佛像书签,问:“这是什么?”

  柳息风说:“刚才那位小姐送的,说是游灵山大佛时买的。”

  李惊浊心中郁郁,嘴上轻巧:“柳郎有没有同人家相约秋天一起夜游洞庭湖?”

  柳息风将书签收起来,说:“那多轻浮。”

  你也知道什么叫轻浮!李惊浊说:“我以为,轻浮也是柳郎的义务。”说罢,又觉得这话很难听,他去看柳息风,柳息风对他的话不作评论,只说:“去买画具吧。”

  路上,柳息风不讲话,李惊浊忽然想起一事,顾不上想方才有没有惹柳息风生气,严肃道:“柳息风,你就这样跟我来太平镇不要紧?”

  柳息风说:“你不在,我也常来。”

  李惊浊说:“不是,我是说,你不怕遇到曹森岩?他关不了几天就要出来,就算不敢再去宗姨那里闹事,镇上还是可以随便走。我应该想到这一点,不该叫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