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说不定就是你这辈子见他最后一面了。不管他怎么对不起你,那终归是你爸。”林苏红的声音非常严厉,听不出有多少伤感。
冯定尧吃了一惊:“他到底得的什么病?”
“肺癌,晚期。”林苏红无情地吐出这几个字。
冯定顿了许久,才低沉道:“知道了。哪个医院?”他收起电话,抬头看了一下天,想起自己的父亲,感情十分复杂,不是是爱是恨。
冯定尧将车开到医院,根据林苏红给的地址找到了父亲冯建德的病房,那是一个单人病房,只有一个陪护在护理,没有见到母亲的身影。这是他回来后第一次见他,本来这次就是听说老头子身体不好才回来的,没想到他居然病得这么严重了。
冯定尧敲门进去,屋子里有一股不太洁净的气息,他皱了一下眉。
陪护不认识冯定尧:“你是?”
冯定尧说:“我来看看我爸。”
“你是冯叔的儿子?你可算是来了,他等你很久了。”护工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冯定尧点点头:“他还好吗?”
护工摇头:“不好,最近疼得厉害,吗啡药效一过就不行,有时候一晚上都睡不着觉,吗啡又不能时刻都打。”
冯定尧深吸了口气,走到床边,冯建德仰躺在床上,形容枯槁,一点都不像是五十多岁的人,晚期肺癌将他折磨得已经不成样子了,他鼻孔插着氧气管,不住在呻吟。他看着陌生的父亲,叫了一声:“爸。”
冯建德正在被一波病痛折磨着,他额头上都是汗珠,意识都是模糊的,双眼都没有焦点,听见那声遥远的呼唤,眨了一下眼,扭头过来看着冯定尧,浊泪从眼角流了下来,抖抖索索伸出手来想抓住他。
冯定尧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那只手滚烫灼人,明显在发烧,冯定尧说:“他在发烧,怎么不叫医生来打针?”
护工拿着纱布浸了酒精给冯建德散热,说:“医生已经在配药了。”
冯定尧接过纱布,开始替父亲擦酒精。冯建德的泪水淌得更凶了:“阿尧。”声音虚弱,却还是听得出内心的激动。
冯定尧哽咽了一下:“你怎么病成这样了?”
冯建德呻吟了一声:“要死了。”
冯定尧不知道怎么接话。
冯建德喘息了一口:“涂晓呢?我想见见她。”
冯定尧抬头看着冯建德,脸色暗下来:“你没有联系她?”
冯建德摇头:“很久没看到了。”
“她不知道你病了?”
冯建德喘息着继续摇头。
冯定尧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不死心地问:“你告诉我,她真是你女儿吗?”
冯建德看着儿子,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冯定尧说:“你倒是说啊,她是不是?”
“你好好照顾她。”冯建德的声音非常虚弱,不承认,也不否认。
冯定尧满心沮丧地说:“你把家产都留给她吧,会有人照顾她的。”
冯建德扭头来看着儿子:“我给你留了一份东西,在银行保险柜里,等我死了,你再看……”又一波疼痛袭来,冯建德难耐地大叫了一声,冯定尧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父亲。
门外有医生护士进来了,林苏红也跟着进来了,看着儿子,脸色有些紧张:“你到多久了?”
“刚到。”冯定尧看着护士给冯建德打针。
林苏红则拉着他的手:“你爸跟你说什么了?”
冯定尧扭过头来看一眼母亲,不明白她紧张什么:“没说什么。”
林苏红明显松了口气。
吗啡打下去,过了一会儿,冯建德终于平静下来。冯定尧看着他这样子,知道他余日无多,心里十分难受,便说:“我最近没有安排工作,我来照顾他吧。”
林苏红紧张地说:“不用你照顾,已经请了护工了,你去公司帮忙,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冯定尧怪异地看着母亲,发现她居然这么不近人情,他已经不计前嫌愿意照顾病入膏肓的父亲,母亲居然会反对:“我为人子女的,多陪一陪他难道不应该?”
林苏红冷笑一声:“他已经是这样了,你再照顾他也好不了了。你要是真孝顺,你就不该走了那么多年都不回来看一眼。你现在照顾他,不过是想求个心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