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鱼缸_作者:冰糖糯米小麻花(147)

  两人又说了句话,络腮胡子才将视线投向慕宁。他说了一句德语,慕宁指指耳朵,示意自己听不懂,络腮胡又换成蹩脚英语,道:“Such a pretty boy!”

  这次慕宁听懂了,他笑道:“Yeah, I know that.”

  络腮胡哈哈大笑,庄尧回头向他伸出手,道:“走吧,抓紧我。”

  慕宁真低估了庄尧年轻时候的疯狂程度,这间夜店里有数层,每层都有一个舞池,吧台四下散落,若是想要酒,手边随时会有。舞池周围,则是无数个开敞着门不开灯的小房间。

  人群中里充满了性、酒精与药的味道。

  慕宁到底是个乖宝宝,他连忙握紧了庄尧的手,凑近了些,生怕在人群里丢了方向。

  庄尧感觉得到,因此也牢牢握住慕宁的手,他们十指紧扣,这是最不容易被分开的手势。

  慕宁站在舞池中央,男人宽厚的手掌牵着他,他便出神地凝视着那背影。在这里,慕宁得以窥见到,在认识庄尧之前,这个男人那些放纵享乐,声色犬马的生活一角。

  或许他也同自己一样,在普世价值观的议论中,在家庭、社会的压力中,怀疑过自我,也胆怯地逃避过。他们身份不同,社会地位不同,来自不同的城市,有着截然不同的经历。但撇开那些外界加诸于他们的定义,深于他们骨髓和血液中的反骨,其实是相同的。

  他们是真正的同类。

  在这里,音乐也让人们忘记一切。

  那天夜里,慕宁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他一时大意,松开了庄尧的手,在舞池里如失重般来回漂浮,脑子仿佛已经被甩到了外太空。

  他只记得灯光闪烁,眸光迷蒙,肉体与热汗在来回摩擦和碰撞。

  有人吻他,不是庄尧,他辩得出庄尧身上那股一成不变的琥珀香气。

  耳边德语、法语、英语……还有无数种他从没听过的语言来往交汇。他喝得太多了,感觉有人脱掉了他的上衣,舌头滑进他的口腔里,温热濡湿的气息靠近耳后,甚至有手在抚摸他的臀部,并试图往里去。

  但那都很陌生,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慕宁全身抗拒,转头踉踉跄跄往亮光的地方奔去。

  庄尧的声音传来,忽远忽近。慕宁一头撞进那坚实而熟悉的怀抱里。

  “你去哪儿了!”男人的声音焦急,透过震耳欲聋的音响声,如实传入他耳膜里。

  慕宁从男人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男人英俊而担忧的脸庞分做了好几道重影。他双手捧起男人的脸,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男人明显愣住,隔了好几秒才开始回应。

  慕宁在唇舌交缠中吻得忘情,这是他所熟悉的,过去十年间他午夜梦回的每刻,心中奢求渴望的,求而不得的那个人。

  慕宁的身体紧紧贴着对方,腰肢不自觉地扭动,他们粘连着又短暂地分离开时,慕宁只听见自己呢喃着重复道:“我想要你……庄尧,我想要你……”

  第二日,慕宁在酒店松软的大床里醒转。这些天他与庄尧同住在套房,但是一直分床睡着。庄尧很绅士,从不逾矩。但慕宁发现今天不一样了。

  他的耳边有男人沉重平稳的呼吸声,男人的手臂环着他的腰际。

  他也赤身裸体,什么都没穿。

  慕宁动了动身体。庄尧低沉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醒了?”

  “我们怎么回来的?”慕宁问。

  庄尧还有点儿困,环着慕宁的手臂紧了紧,道:“我朋友送回来的。”

  慕宁背靠着庄尧的胸膛,感觉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庄尧醒转了几秒,支起胳膊,俯身要去吻他。

  慕宁躲开了。

  庄尧神色一滞,僵在原处。

  慕宁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局促地说:“我好像喝太多,什么都不记得了。”

  庄尧不可置信地问:“你不记得了?”

  慕宁摇了摇头。

  “你昨天恐怕喝了几吨酒吧——我一回头你就不见人影了。我满世界找你,生怕你被什么人给喂了药。在二楼找到你的时候,你正被个爱尔兰小白脸抱在怀里占便宜呢。”庄尧试图让慕宁回忆起来昨夜的事情。

  “这个好像有点儿印象……”慕宁喃喃道。

  “然后?”庄尧急切地问:“然后呢?”

  “然后就忘了。”慕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往胸口扯了扯被子,小心翼翼问:“我们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