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杯子,慌忙执行女王指令,一口水呛在嘴里让我咳嗽了半天,等我想开口问我得了什么病的时候,女王早已经转过身,步态优雅地飘然而去。
我一动不动地夹着体温计,三十四床和三十六床聊得正欢,硬邦邦的N市方言我听的半懂不懂。差不多过了五分钟,我抽出体温计举到头顶,这么个简单的动作让我眼前飞舞起一片金色的星星。
三十九度四,算是高热,难怪这么难受。
离去的女王殿下又飘然而至,接过体温计看了看温度,在本子上刷刷写两笔,又干净利落地给我撤了点滴。
“请问我得的是什么病?”
女王的目光从点滴架上移到我身上,才半张了嘴,目光却又刷地扫向门口,露出一个娇媚可人的笑来,“俞医生。”
门口站着一个人,挺拔俊逸,白衣洁净。他正看着我,双手插在口袋里,垂下头的样子异样的温和好看。
11
我张嘴想说话,但还没出声又是一阵咳嗽,他走过来,“体温多少?”
女王早就变身为女仆,乖巧恭顺,“三十九度四。”
我咳嗽着,看到他严肃凝重的脸色,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
“老师,我得的什么病?”
他沉吟了半天,没有说话,我的脊背开始发凉,一颗心也沉到谷底。我忐忑不安地等了许久,无数猜测掠过脑中,心也从冰海雪原飘零到地狱火海,备受煎熬。
他终于开口了,“发热,咳嗽,咳痰,常由受凉和劳累引起,头痛,肌肉酸痛,患侧叩诊浊音,可听到支气管呼吸音。”
我傻愣在那里,突然觉得浑身冰凉,猛地打了个寒战,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有畏寒寒战。”
他看着我,表情和上课提问时如出一辙,仿佛在等着我回答。我呆滞地看了他半天,他终于不耐烦了,示意女王把旁边的痰盂拿给我,“吐痰。”
虽然很恶心,但我还是照做了,只是一直发烫的脸觉得更烫。他没看我,拿过女王手里的记录翻了翻,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我,“什么颜色?”
我“啊”了一声,无限迟钝,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痰的颜色。
那是一种奇怪的颜色,比褐色更靠近红一些,但是又比红色浅,有些发黑。高热里我的头脑十分不清楚,一半是寒战一般是恐惧,我哆哆嗦嗦地说,“我,我喀血了。”
他飞速抬起头,面色紧张地探过身看了一眼,等看清痰的颜色以后,他像松了一口气似的,神色瞬间释然了,变成了一种又气又好笑的表情。他抬起手,一巴掌打在我额头上,力道却很轻。
“你真是发烧烧傻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差点以为,我在他语气里听到宠爱的意味,“这是铁锈色。”
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脸上,还有我额头上他微凉的手上,半天我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铁锈色痰是肺炎的典型症状,我得的是肺炎。
我“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受,就那么傻愣愣地看着他,表情应该很有唐氏综合征的范儿。他看了我一会,我几乎要疑心我因为高热出现了幻觉——他竟然笑了。
他不笑的时候,严肃骄傲,给人一种刻薄犀利的感觉,然而只要他的笑容里不带嘲讽,就立刻像换了一个人,让人想起青天云海、长河落日一类的事物,宁静悠远,温雅和煦。
那一次的感觉又来了,不知是不是发烧的缘故,我感到灵魂脱离了身体一刹那,在某个不知名的空间里飘荡了一瞬间,又重新被奔马似的心跳拉回体内。然后,呼吸凝滞,心脏也渐渐变轻,柔软得没有力气搏动。
他的声音像来自很远的地方。清风拂过树梢,露水里落下一轮满月。
“平时挺聪明的,”他话语里的温柔很淡,“怎么一生病就变这么笨。”
12
我一直晕乎乎地看着他,直到他交代了护士几句走出门去,他走后很久我都一直把脸埋在枕头里,高热和心里得异样让我分外烦躁,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睡。女王陛下后来又来过几次,换盐水、测体温,一直折腾到晚上,我的体温没降,反而升了。
高热里我只觉得昏昏沉沉,朦胧里他似乎来过几次,但我却睁不开眼睛看他。过了一会,被子被掀开了,一双手放在我腰上,粗暴地想要把我的裤子脱下来,我打一个机灵,条件反射的狠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