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不代表我没有烦恼。
我还像从前那样,总是想要接近他,但这同时也成了一种折磨。他不经意对我说的话、偶尔露出的某个表情,甚至光是看到他,就能让我心跳加速,思维混乱,而且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我甚至开始有点害怕见到他。而且在那一段时间里,我也频繁的梦到他,梦的内容越来越诡异惊悚,在不知道第几次早起洗床单之后,我终于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我不能告诉他我对他的感情,被他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光想想就觉得很可怕。性向这种东西,之所以叫做个人隐私,是因为绝不能被人给知道——不是谁都能受得了被歧视和异样的眼光,反正我受不了。有时候我甚至想,是不是应该再也不见他了,但是感情没有开关,又不能说停就停。
我想了很久,但还是想不出解决的方法,最后,连日郁结和一时冲动的结果,就是我终于去了学校的心理咨询中心。
接待我的老师很年轻,友善,但不那么让人信任。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讲明了我的问题,打算她一露出惊讶的神色就掉头离开——反正她也不认得我。但那个老师专注地对着我点了点头,示意我继续说下去,我的话就像泻闸的洪水一样,滔滔不绝地涌出来了。
那次咨询将了足足持续了两个小时,早就超过了预约时间,但因为学校的咨询不收费,所以她并没有中止我们的谈话。说是谈话,但其实只有我再说,我跟发泄私的把从认识他以来的所有事都讲了一遍,当然,隐去了他的名字。
讲完以后,我期待地看着那个女老师,她扶了扶眼镜,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建议我下一次再来。
我跟她道了谢,没有预约时间。心理学也是我的必修课,我知道作为咨询师应该谨慎,绝不能轻易给来访者提建议——可是,我现在真的需要一个人来告诉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19
那段时间我一直很烦恼,可是很快我就连烦恼的时间都没有了——核医学要期末考了。
十月初就进行期末考,这在别的学院是不能想象的,但医学院的课程太多,考试周安排不下,所以总要提前考掉几门。厚厚的一本书在四周之内上完了,我们都还一头雾水的时候就被告知,一周后要考试,所有人都惊慌失措,没日没夜的看书。
那个双休日我没去医院,窝在图书馆看书,中午的时候电话响了,屏幕上赫然三个大字:俞夏远。
我接起电话的那一瞬间,心情可谓十分复杂。他询问我为什么没去医院,我受宠若惊地把核医学要考试的事讲给他听。
“书看了多少?”
“看了一遍。”看完一遍的唯一感觉,就是什么都没记住。
“别看了,现在过来。”
虽然我很担心挂科,但只要是他叫我,就算是重修我也要去。我跳上公交车摇晃到了医院,一路上都还忙里偷闲的看了几眼书,等我到了呼吸科,衣服还没换,他就拉着我又走出去,“走。”
他的手握着我的手腕,一股幸福感让我晕乎乎地走了一路,等他松开手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竟然把我带到了影像科。
SPET、PET、伽玛照相机……一大堆名词瞬间变成实物,影像科的老师抱来一大堆显影片子,我一张张看过去,九大系统迅速解决。
走的时候,影像科的老师拍拍他的肩膀,“小俞,答应请我吃的饭别忘了啊。”
他微微一笑,我微微一眩晕。影像老师又转向我,“叶岩是吧?好好学啊,你看看俞老师对你多好。他对小医生能有对你一半好,那帮小孩也不至于天天跟主任哭了。”
我不由自主地望向他的脸,他仍然在笑着,但好像有点尴尬似的,在那一刻,我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幸福感——不管怎么样,不管他是不是只把我当成一个学生,他始终是在乎我的。
周末的考试很快到来,考场座位安排出错,一教室的人被指挥着换了好几回位置,终于安顿下来考试。试卷发到我手里,起初还有点心慌,答了十分钟我立刻释然——太简单了。
旁边的人答得都很郁结,但因为影像科那一下午的实践,我花四十分钟就答完了题,粗粗算了算,大概八十几分。我在试卷上写好名字,正准备检查一下就交卷,一直来回巡视的监考老师却突然停在了我面前,伸手从我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