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体性肾小球肾炎是什么时候转成肾衰竭的?”
他这么驴头不对马嘴,把我弄得一怔,但回答问题早就成了我的本能。
“这个……进行性的啊。”
他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开车,我迷茫了半天,才突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30
那天晚上,他还是照惯例赶我去床上睡觉,然后打开电脑写一篇论文。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躺了一去,每隔几秒钟就要睁开眼睛看看他。他背对着我,聚精会神地在键盘上敲打着,薄薄的衬衫下轮廓十分好看。
我终于忍不住,光着脚踩上鞋跑到他身后,弯下腰抱住他,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他没理我,继续写他的论文,查资料,我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他往旁边闪了闪,仍然没理我。
我没气馁,倒有种的得逞一样的快感,以前我对他抱着尊敬的态度,可望而不可及的,每天总是处心积虑地找各种借口,想要多和他在一起,能短暂地碰到他一下我都觉得兴奋。可是今天他就在我面前,我想抱的时候随时可以抱,想抱多久就抱多久,光这么想着我就觉得半夜里春光灿烂,变本加厉地缠着他,他终于停了下来,严肃地说,“别闹,我写论文呢。”
“我没闹,”我的下巴还搁在他的肩膀上,“我帮你参考。”
他嗤之以鼻,“你看得懂么?”
屏幕上清一色的英文,我的英语在这两年里进步的速度可谓突飞猛进,但要全看懂简直不可能,我零零星星地戳着屏幕上的单词,随便捡几个认识的念,“respiratory,noninfectious……”
他啪地合上笔记本,口吻不很严厉,但我还是立刻老实了。
“叶岩,你什么时候能把英语学学好,嗯?”
“我英语不差啊,”我底气不是很足,“而且英语又没什么用。”
他转过身来看了我一会,“叶岩,当医生的话,英语怎么可能没用。参加国际会议的话,至少你要能和别人沟通,还有查文献,英文文献和中文文献有什么区别不用我说吧?”
“就我们这种二流学校,”我闷闷地说,“说那些太远了吧。”
他啪地一声合上电脑,眼神严肃,我就知道我又说错了话。
“叶岩,你可以念二流的学校,但不能做二流的人。人要敢想敢规划,不管没什么,不能没梦想没冲劲。”
我毫无悬念地惭然低头,原本酝酿出的一点温馨气氛骤然变沉重。他也想是察觉到了,伸手在我头上摸了摸,“去睡觉吧,不困?”
沙漠里有一种植物,不管干枯多少年,遇到点水就立刻开花结果。我原本还萎靡着,但一瞬间就因为他这个亲昵的动作活了起来,我凑过去,帮他打开电脑,“你写吧,我看着。”
他微微笑了笑,笑容让我心旌摇曳起来,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发呆。这一天有太多扑朔迷离的事,我不想知道是不可能的,我不问,不代表我不想知道。
以他的能力和经历,不可能满足于呆在这个医院,这个学校,可是他留在这了,而且似乎留的很死心塌地。过去在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应该是很大的变故,但是……
“怎么了?”
据说人有一种本能,能感觉到别人看他的视线,他突然转过头来问了我这么一句,反而把我吓了一跳。
“夏远。”
“你叫我什么?”
他抬起的一条眉毛,让我稍微的心虚了一下。
“我也不能总叫你老师吧。”我清清嗓子,“你看,我们现在在谈恋爱,我再叫你老师……”
“你还是叫我老师吧,”他稍微皱了一下眉,但也不是真的不愉快,“听着别扭。”
我也不知道我哪里的勇气,“夏远。”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继续在键盘上敲打,我很没趣地爬上床,翻来覆去。过了一会,我突然又心血来潮,侧着头叫了声,“夏远。”
他没回头,键盘敲打地啪啪响,漫不经心地答了声,“嗯。”
我立刻跳下去,兴奋地脸都发烫了,过了两三秒钟,他停下手里的工作,“怎么了?”
我心跳得像坏了的钟,血液潮水似的起伏着,我的声音和表情估计都傻得可以,“没事……我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