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昭便是谭洗用机器读取云砚过往经历,构建出的一具和他极其兼容的躯体。也可以说这个人其实是云砚自己创造的,臆想中的自己。
说真的谭洗还挺意外的,云砚看起来明明是那种乐天派的大男孩,没心没肺的很,好像永远不会有烦恼,可他认知中的自己却是那样,无亲无朋,孑然一身,一事无成,最直观的体现就在于长相,两人虽然非常相似了,但程云昭还是逊色许多,看来云砚不知道他自己其实不平庸。
至于维持思□□定,就稍有难度。首先模拟世界是以病人在境中苏醒为起点,因此那一刻病人的认知一定会干扰到世界规则,从而使模拟世界产生一些和真实世界不同的转变。
就像往光滑浑圆的橡皮泥上粘了一块新的,必须温和的糅合或是化解它。
而这样的转变难以预测,事先无法做好万全准备。所以贺闻远一起进入模拟世界后,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一睁眼就多了个男朋友……
若是直接甩了白禾怕会被模拟世界判定为“不合理”,从而影响模拟世界稳定。贺闻远几乎是崩溃的。
由于仪器条件限定,谭洗只能单线程和云砚构筑联系网,贺闻远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云砚会在一具新躯体中醒来,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因为这个躯体大程度是云砚的潜意识构建的,所以进来之前谭洗也没办法准确告知他。
贺闻远尝试找他,但别说B市这么大,他甚至没法确定云砚人就在B市。后来在博世大厦一楼感应般的看见了程云昭,他一眼就要肯定那是云砚。
那个人虽然没有云砚好看,但也足够相似了。可是贺闻谦的出现打破他的猜想,这个程云昭似乎是现实存在的人的映射,并不是云砚。
大海捞针太难,不如叫人自投罗网。
他故意高调宣布婚礼,赌的就是云砚沉不住气,一定会想尽办法溜进来。他嘱咐了保镖留意一切没有请帖想混进来的人,随时向他汇报。
没想到外面尚未传来消息,他就透过窗户看见了后院的那个人,程云昭。那人就站在曾经云砚无数次站过的地方,神情悲伤的好似弄丢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一声“小砚”险些就脱口而出,被他生生压抑住,可程云昭抬头看见他,却是想都不想转头就跑。
贺闻远几乎可以肯定程云昭就是云砚了,否则他怎么会对这个宅子这么熟悉?熟悉到十几个保镖满房子找人都找不到。
后来他终于在二楼书房找见了那个人,看见了他曾经夹在书里的画。以前他从未看到过云砚正儿八经的画,偶尔瞥见也是一些恶搞的卡通小人,但那张画令他一瞬间想起大二时他在美术系系楼展厅里看见的一幅画。
那是一张塞纳河的水彩画,他一眼看见便移不开目光,站在跟前驻足了很久,一低头,看见署名的两个字,白禾。于是未见钟情。
正是那副画,他才曾错把白禾当做是当年医院里拿走他母亲的画的小孩。
而云砚夹在书里的这幅画,运笔和光线处理和那画的风格非常相似,因此他才问出是否师从白禾的问题来,没想到云砚反应之大,直接袭击了他然后二度跑没影了。
冲下楼叫人拦住云砚后,贺闻远总算意识到自己是有些冲动了。
他不可能现在和云砚相认的,无法解释他为什么知道他的身份,万一刺激到云砚精神稳定就不好了。
然而看着云砚对他避如蛇蝎的模样,他真想此刻就冲上去把人绑起来,锁紧屋子里再也不放出来。冲动这种情绪,自他失去母亲之后的生涯里几乎再也没有出现过,如今却屡屡在云砚面前失控。
可他只是……
自从云砚不幸变成植物人,他守在病床前求遍了世间的神灵,相隔了无数个思念成疾的日日夜夜,才终于再度见到这个人。
他只是太开心了,想抱一抱他,对他说一句,我很想你。
☆、Chapter 22.
这世间之事总是知易行难,早在治疗之初谭洗就一遍遍提醒过,无故昏睡便是世界不稳定的症状,倘若出现,务必更加谨慎行事。
贺闻远不是没有把谭洗的叮嘱放在心上,只是,一边告诉自己隐忍,一边又忍不住的靠近,忍不住的试探。
那场假婚礼之后,他时常去那栋房子的二楼书房里坐,一坐就是一天。人大约都有点劣根,总是要等到失去才明白自己心里究竟看重什么,从前他知道自己喜欢云砚,却也坚信那喜欢不过是一时之欲,好聚也能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