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了,床单上的你赶紧擦了……”瞿嘉说。
“你的!纸扔了去!”瞿嘉又说。
“你就给扔我家门口的垃圾桶?那就是我们家垃圾桶。”瞿嘉看着周遥。
“那扔哪儿么——”周遥赖在床上都不想动,像只大猫,眯着眼,“总不能扔你们家邻居桶里吧?”
“我妈肯定能看出来。”瞿嘉说。
“你妈还把卫生纸捡出来看啊?看是干什么用的?检查化学分子式?”周遥笑喷了,“我觉着我瞿阿姨没那么无聊!”
瞿嘉瞪着周遥,犯愣神,当真就在琢磨,他老妈会不会把攒成团儿的卫生纸捡出来,一张一张摊开察看犯罪痕迹……不成,他还是把那袋垃圾远远地扔到胡同口的大垃圾箱,这才放心。
瞿嘉刚一回来,腰一软又被周遥拽上床。周遥就侧身抱着他,蜷成个大虾米的赖样儿,往瞿嘉脖窝里蹭啊……蹭啊……
挺大个子的俩人,这小床都快挤不下了。
重新拾起课本,瞿嘉没有抬眼,偶然问一句:“叶晓白也要报理科班吧。”
周遥:“我哪知道?”
“她没跟你商量么?”瞿嘉说,“她理科也那么好。”
“她为什么要跟我商量?”周遥瞪着瞿嘉,“她跟她家长商量去,关我什么事么。”
小心眼儿的你。
瞿嘉还就是经常的犯小心眼儿,悄悄地看叶晓白这次又考了年级第几,每科成绩大致分布,一看就心里有数了。总之都在年级前十名之内,叶晓白肯定也报理科班,肯定要考清华。
“那唐铮呢?”周遥问,“跟你说考哪么?”
“他还能考哪?”瞿嘉一哼,“跟我一样找地儿混呗,看哪个学校乐意收废品了。”
唐铮反正考不上一本,但运动成绩摆在那里,每所高校都需要一支牛/逼的田径队撑门面。估计会报文科,念个体育生们常混的法律系,水一个学位。
周遥不知说什么好,赶紧去搂瞿嘉脖子。
瞿嘉躲开那一搂,脸上没有笑模样。
“干吗啊?别这样么……”周遥小声哄了,再去搂,就不让瞿嘉挣脱他。俩人扯来扯去,周遥手里扯到的都是瞿嘉的衣服,衬衫扣子有意无意都给扯开,露了锁骨,也露了点。
周遥摁着人,耍赖皮亲了瞿嘉那一点:“你说的,亲了就是你的。那我也都亲过,你全身我都摸过,你都是我的人了。”
瞿连娣这个周六回娘家去了,刚来过电话,说在瞿嘉姥姥姥爷那儿住一宿,聊聊陈明剑身后事,那些烦心事。
瞿嘉最不爱听这些,也不爱应酬亲戚,借口学业忙都不去他姥爷家。
晚风吹进胡同口,街边的树已见烟熏似的红黄秋色。一些不禁打的树叶飘飘洒洒地落下,落在周遥肩上,落在瞿嘉眼里。
就瞿嘉把周遥送出胡同口这短短一段距离,他们走了老半天,走不完似的。
谁都舍不得说“走”。
街边许多小店还开着,瞿嘉进店又买了手绳和珠子:“以前那条手链你洗澡老戴着,绳子都糟了,我再给你编一个。”
周遥一笑:“好。”
周遥推着他的山地车,回过头:“那,走啦?”
瞿嘉点头:“走吧。”
周遥:“礼拜一学校见。”
瞿嘉:“嗯。”
周遥:“……”
周遥噘着嘴唇隔空送了个吻,天边最后一缕光线下的轮廓特别英俊。在瞿嘉眼里,特别美好。
这人骑上车走了,瞿嘉盯着周遥背影,闭了一下眼,再抬头看一眼天色。
他突然就迈开步子跑了起来,从人行道跑上自行车道,向着暗淡天光之下已经远去的背影,大喊了一声“遥遥!”
还是舍不得,就想黏着,想要每一分钟都在一起。
每一次都是他送遥遥走,就怕这个人走了。每一次站在胡同口最简单寻常的送别,于他都像在看落叶秋山、等明春再来似的。
心好像永远都在一片汪洋上漂浮着。
周围许多辆自行车呼啸而过,周遥的背影已经化作模糊一块了。
瞿嘉盯着那个背影,也没想到自己这把好嗓子在傍晚的车流中穿透力能那么强。那辆宝蓝色山地车突然就刹车了,好像就在等他这一喊,周遥猛地回头,满含着期待,也很用力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