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驷没理他,又一鞭子抽了出去,他也吼:“你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你什么货色我不知道吗?烧杀抢掠哪样不拿手,现在想从良了,大哥,你不害臊吗?”
他那鞭子又粗又长,抽的杜云峰到处躲,捡不起□□,手里的短刃一时派不上用场。
真是活见鬼了,醉鬼一口一个大哥,一口一个畜生地叫他,翻滚躲避,草叶被大风卷得东倒西歪,乌云吞没天空,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夜空,鞭子席卷而来,说时迟那是快,杜云峰凭感觉在鞭子收回的瞬间徒手抓住了尖端。
用力一拉扯,醉鬼便一个踉跄跟了上来。
挥出刺刀向前突击。
那醉鬼倒是身手奇快,脚步没稳,手上一用力用鞭子把儿格挡起来。
一搅一扭,一抽一挥,碎成几段的鞭子扬向空中,随之伴随落下的是豆大的雨点子。
就地一滚的贺驷躲开了刀锋,他虽然喝了不少,但是身体的格斗技能却并未失去,那是多少次生死历练成的本能。单手一撑,他利落地起身。
胸口的衣服被割了个大口子,他挥手扯掉上衣,露出精赤的上身,从脖子到胸肌一道新鲜的伤口,斜贯前胸,刀锋锐利,此刻才逐渐的渗出血来。
杜云峰持刀端详对方,只见那躯体也是身经百战的,新伤摞在老疤上,如同画作上又填了平淡一笔,并不显得突兀。
他是个惜才的将领,心里暗暗佩服独立团有如此骁勇好斗且身手极好的人物,如果对方不是喝了酒,恐怕身手更加了得。
可惜了,是个四六不懂的醉鬼。杜云峰警惕的看着他,在噼里啪啦的雨滴里喊:“醒酒了吗?疯狗乱咬也得有个理由吧?”
贺驷低头看着胸口的伤口,缓缓仰起头,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伤口的流血不断被冲刷稀释,他狐疑的反问:“疯狗?”
他赤手空拳的一步步靠近,闪电划过,他的眼睛是红的。
“你一走了之,你差点害死他知道吗啊?多年的兄弟,说不认就不认了,你说我是疯狗?”
不顾忌生死似的,他扑过来。
杜云峰没有杀他的心,而且他说的话,令杜云峰很迷惑。
差点害死谁?
什么多年的兄弟?
什么意思?
杜云峰的刺刀划过对方手臂,不过对方根本不在乎,不知道疼似的,舍掉那支手臂,不管不顾的近身了。
大雨滂沱。
两人一手的控制着刺刀,扭打到了泥泞里。
狂风呼啸,天地雨幕,混沌淋漓。
只有在特别近的距离里,杜云峰才听清对方咬牙切齿的咆哮,他说:“你知道我们是怎么爬出察哈尔的吗?你来干什么?你来杀他的吗?”
翻滚中,贺驷在泥泞中摸到一块石头,挥手就朝对方狠命的砸过去。
又重又狠,杜云峰只觉得眼前都闪了白光,仰面朝天的雨水好似淹没了他,沉入湖底似的,闷闷的,外界一切声响都不太分明,隔着厚厚的水膜。
贺驷夺过刺刀,翻身骑在了他的腰上,大声喊:“大哥,你放过他吧,成吗?”
杜云峰听不分明,也看不分明,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很模糊,黑黑的摸样,很眼熟。
他动了动嘴,使劲一睁眼睛,福至心灵的脱口而出:“你说周澜?”
贺驷一刺刀攮到杜云峰耳边,直插泥土,如此用力,刀刃完全插进了泥土,“大哥,我不是你,再翻脸我也不朝兄弟下手,我叫你一声大哥,我就不会下死手。可是慕安你真的不要再见了,不然我真的不会手下留情的!”
前前后后一想,杜云峰听明白了意思,他害惨了周澜。可是在他的认知里,他出关,逃避日本人的通缉追杀,都是因为周澜要杀他。
这是怎么回事?
“我以前在黑鹰山就认识你?”杜云峰努力的想把事情捋顺,“是吧?”
“什么意思?”贺驷皱眉,依然牢牢的骑着他,“你装什么傻?”
杜云峰松开手,是个让步的姿态。
他说:“我真的不记得你,我受过很严重的伤,很多事情不记得,你叫我大哥,我猜是以前山上的叫法,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大呼小叫什么。”
贺驷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杜云峰是没有必要撒谎的,他也不是这样的人。
跌坐在旁边的草地上,贺驷迟疑的问:“不记得以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