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玫瑰_作者:沧月(8)

2018-07-09 沧月

  他苦笑了一下,再度用手势询问公主有何吩咐。

  阿黛尔叹了口气,将眼神投向门外:“羿,麻烦你跟着我哥哥好么?——他受了伤,又不肯让人送。刚刚出了高黎刺客的事情,那么晚一个人回去,我有点担心。”

  羿点了点头,用手一按左胸的甲胄,领命转身而去。

  然而想了想,他还是从门口返回,小心地拉过被褥盖住她,然后松了金钩,放下纱幔——在宽大柔软的床上,她显得那样娇小,躺下去的时候几乎被重重叠叠的丝绸被子淹没,纯金色的长发水藻一样铺开,如同天使收敛了羽翼,在一片洁白的雪原里沉睡。

  他脱掉手掌上的护套,小心地伸出粗砺的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羿,我没事,”那个天使躺在柔软的床上对他微笑,“去吧,这里还有其他人。”

  她再次拉动床头的金铃,旋即有一队侍女应声而入。带头的苏娅嬷嬷点燃了薰香,将满盘瓜果和金杯放到了床头,开始继续彻夜的守护在生病的公主身边。

  “去吧。”她对他微笑。

  他迟疑了一下,无声地退出,消失在门外清冷的月光下。

  走出房间,外面已经是深夜,星辰满天如钻石。冷月下的圣泉殿庄严森冷,铺着白色大理石的地面反射着月光,皎洁晶莹,令归去的少年仿佛行走在一片冷湛的水面上。

  仿佛有些失神,西泽尔拖着受伤的腿缓慢地走过空旷的大厅,一路上想着别的什么,直到黑暗里忽然伸出一根纯金的权杖,拦住了他的去路。

  在这样深的夜里,空荡荡的大厅角落里居然还站着一个人,穿着华丽的长袍,头戴高高的冠冕,手持镶有红蓝绿三色宝石的黄金权杖,双眸在阴影里闪耀如鹰。

  “教皇?”他一惊,勉强地走过去,跪倒在那一袭法袍下,亲吻对方的袍角。

  “西泽尔,我的孩子,”那个熟悉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某种令人颤栗的力量。一只手垂下来,抚摩他的头顶,“事情办妥了么?你是否已经成功地说服了阿黛尔?”

  “是的。”他恭谨地低语,“她已经接受了您所赋予的命运。”

  “呵,我就知道她无法拒绝你——就如你无法拒绝我一样。”教皇在黑暗里微笑,手停在儿子的肩上,“不愧是我的好孩子……拥有你们两个,胜过拥有世上所有珍宝!”

  他没有回答,忍不住在黑暗里微微发抖。

  教皇眼里闪过警惕的光:“怎么了?西泽尔,为什么你抖得那么厉害?”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低声回答:“刚才……那个病又发作了一次。”

  “可怜的孩子,我还以为你的病情已经逐渐好转了呢。”教皇明白过来,忽地在黑夜里笑了,声音变得低沉而诱惑:“那么,我的好孩子,上一次你说服了阿黛尔嫁去高黎国,我让你如愿以偿地成了南十字军团的契约长,这次你又帮我说服了她去东陆和亲,需要我给你什么样的奖赏呢?”

  西泽尔没有回答,冰蓝色的眼睛里有光一闪而逝。

  神庙里的空气有一刹的凝滞,风的声音显得分外清晰——这片刻的沉默,让方才谈笑殷殷的这一对父子之间,转瞬出现了薄冰般的冷场。教皇凝视着他的孩子,而后者一直低着头,发抖的身体渐渐静止下来。

  终于,儿子抬起头来了,淡色的唇角带了一丝笑:“父王,我希望您能把对付晋国的事交给我处理。”

  “这样,我就能在三年之内,为您打通征服东陆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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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的最深处,高大的苏美女神像静静伫立,月光如雾。神像背后,有一双眼睛静静地凝视着这一对在暗夜里拿女儿和妹妹做着某种交易的父子——随着这一席对话的进行,转换过各种不同的表情。

  手在漆黑的剑柄上握紧,羿在黑夜里抬起头来,头盔下的眼睛亮如雪刃。

  然而那种杀气在心里翻腾了许久,最终还是勉强被克制住了。他再也不去想公主的那个命令,只是转身悄无声息地跃下了神像,隐没在夜色里。

  第二天清晨,当苏娅嬷嬷端来金盆时,才发现公主的病情又加重了。

  一夜没有休息好,她美丽的蓝色眼眸里布满了血丝。陷在柔软重叠的被褥内,热度急速上升,双颊绯红,呼吸细微急促,额头上吊着冰袋,却依然烫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