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凯风张了张嘴,快速皱了下眉,一下明白了,颔首:“懂了。”又开玩笑说:“我说怎么长得比我这帮糙老爷们显精致呢明明老家比我们还北,就跟个弱娇娇的小王子似的。”拐了李鸢一肘,揶揄:“惹你怜啊,是吧,大兄dei?”
李鸢先挑眉,再笑,闭上眼,手垫在脑袋后面:“他听了会来废了你的,他多次强调,他有男性尊严。”
“哎,我可没在侮辱他男性尊严啊,相反,我觉得他比咱俩屌。就我们这些人还成天烦恼儿女情长鸡毛蒜皮呢,人家已经上升到生与死的哲学思辨高度了。”游凯风摸了摸鼻子,说的挺笃定:“人走了跟人死了差别大了去了。我打赌,小满君扛事儿的断舍离能力其实比你只强不弱,做好你伏在他肩膀上哭兮兮的准备,你就先顾好你自己的男性尊严吧。”
车窗外,人群里,彭小满和老班并肩,李鸢看他俩正有交谈,光见老班嘴巴张合,也听不见老班说了什么,而后彭小满冲老班比了个OK的手势,仰头就笑了。
李鸢像赏花的人,大意地沉浸进了绽开瞬间的余情里。
“哭兮兮可以,趴他肩就算了,挺硌的。”从余情里抽身,李鸢动了动腰,诚心实意问游凯风:“你知道怎么把人养胖么?挺有经验吧?跟我说我以后试试。”
“去你大爷。”游凯风气笑,比了个中指:“你这个问题我真特么……谢邀啊!题主五花肉盖饭每天睡前一碗了解一下?”
俩人一起笑了五分钟。
第61章
二模那天雨下挺大的,市里还特作妖地分了考场,彭小满赵劲分在百花,离筑家塘十几站远。前一晚,李鸢微信上问他要不要骑车接送,彭小满零秒犹豫干脆利落回了no,补充说,你送我太显眼我虚,也太有仪式感了,搞得我容易提前进入备战的紧张状态。李鸢躺在床上笑,说那好,但心里其实挺不乐意的。
说真的,和他一起骑一辆车的机会,其实是坐一次少一次。
仇静年纪偏大,怀孕到中后期小毛病不少,脚浮肿穿不下鞋,膝盖刺痛,直不起腰,失眠。李鸢眼见着彭小满掉秤,林以雄也掉秤。顾忌他才做过手术本就伤了元气,两头跑费钱费腿费功夫,就给他爸说:你先搬她家照顾吧,反正我这边也没什么事儿了。这会儿,家里就跟他刚认识彭小满那阵儿似的静。
跑马拉松跑一半,裁判扥住你说别跑了,你结束了,身旁人喘吁吁地奔远,留个芝麻大点的影儿给你,脑子里还满是继续前进的想法。滋味儿其实是种懵然不适应的寂寞。受束于集体,又渴望集体,人有时候真这么挺下作。
李鸢埋脸进当了辣妈明显又腴润一圈的努努的肚子里,看眼手机的年月日,吸气吐气,一嘴猫毛。
隔天本来是打算睡到地老天荒再起来上网吧久违地开把游戏,没成想被通陌生电话炸醒,对方没等李鸢说句“喂”,就开门见山地自报家门:李鸢么?哎我们派出所,你家人现在在省委二院麻烦能不能来一趟。李鸢夹着手机起床找拖鞋,就压根没往周文身上想。
宿醉,斗殴,轻微脑震荡躺马路牙子上睡了一宿,被人报警送医院,家属来接才给走。周文不打给爹不打给妈,想打给李小杏,到底没好意思,折个中才找了李鸢。单就为他那晚救命的“英勇”一推,李鸢就不能对着电话说:对不住啊警察叔叔,这人我不认识。
人还躺在急诊室呢,五彩斑斓一张脸,脑袋上卷着白纱,印出团圆圆血迹。李鸢拿着一沓红红白白的票子推门进来,点头冲护士示意,走到周文床边递给他东西,怀疑他昨晚描了眼线,“你的银行卡,开的药,还有收据。”
“感谢。”周文按着脑袋瞥他眼,笑笑,完了皱眉一猛子坐起,结果满脑袋金星,梆当就摔回去了。李鸢一怔,忙问:“没事吧?”
“哎!别急!”护办护士冒头冲着周文喊:“刚挂完那水别起猛啊你脑震荡呢!躺会儿躺会儿,躺会儿走,急什么?急了又得吐。”
“得多久啊?”周文皱眉不耐,拖长音问。
“我哪儿知道啊?看你。”护士不动声色地白他,翻着文件,蔑笑:“看你什么时候你身上没酒味儿了你走,急诊室都让你免费躺了你还不满意啊?”
“嘁。”周文胳膊搭上眼,躺平蹬了下被子,轻声:“免费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