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言希再次坐了车。
好像,他们这次的旅行,三分之二的时光都在车上耗着。
中国人旅游的良好传统。
上车睡觉,下车尿尿。
阿衡履行了上半步,言希履行了下半步。
阿衡睡了一路,言希下了车,拉着阿衡找厕所找得急切。
什么粉墙黛瓦,小桥流水,杨柳依依王孙家,全是文人闲时磕牙的屁话!
对言希来说,这会儿,西湖二十四桥明月夜加在一起,也不抵厕所的吸引力大。
“言希,乌水镇,这里,没有,公共厕所。”她言辞恳切,深表同qíng。
“那怎么办?!”少年张牙舞爪,像极狰狞的小shòu。
“到我家上吧,我家有。”阿衡很认真很严肃,像是讨论学术xing的论题。
“你家在哪儿!”言希大眼睛瞪得哀怨。
阿衡吸吸鼻子,抓住言希的手,猛跑起来。
言希跑得脸都绿了。
那啥,快……出来了……
小镇很小。
阿衡上气不接下气,跑回云家时,云母正在和邻居张婆婆聊天。
“阿妈,快拿手纸!”阿衡一阵旋风,急冲冲把言希推进自家茅厕。
云母愣了。
“张婆婆,刚才是我家丫头吗?”
“作孽哟,我还以为只有我出现幻觉了!”张婆婆抽出手帕擦拭不存在的泪水。
“阿妈,手纸!”阿衡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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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希看着满桌jīng致的饭菜,笑得心满意足。
“云妈妈,你真厉害!”
“家常的东西,上不了台面。”云母温和开口“言希……是吧?你多吃些。”
阿衡抓了筷子,想要夹菜,却被云母训斥。
“女儿家,没有规矩,客人没有吃你怎么能动筷子?”
阿衡吸吸鼻子,委屈地放了手。
就这样,在言希的搅合之下,她的回来,一点也不感人肺腑,赚人热泪,反倒像是串了门子后回到家的感觉。
“云妈妈,您喊我阿希或者小希都可以。”言希极有礼貌,笑得可爱。
他自小被称作“妈妈杀手”可不是làng得虚名。
“你,听得懂?”阿衡有些好奇,言希怎么会听懂这些乡土方言。
“我爷爷教过我。”言希一语带过。
阿衡纠结了。
她之前,还自作聪明地作言希的翻译。言希当时在心里不知道怎么偷笑呢,肯定觉得荒唐。
只是,言爷爷怎么也同乌水镇有瓜葛?
云母凝视了言希许久,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晦涩,看着阿衡,淡淡开口。
“阿衡,去喊你阿爸回来吃饭。”
言希可有可无地笑了笑。他来之前,大概就猜到了,温衡的养父母是知道当年的那个约定的。
阿衡不明所以,点点头,起了身,轻车熟路地到了镇上的药庐。
云父,是一位中医,行医数十年,在方圆百里颇有名声。
只是,可惜,治不好自己儿子的痼疾。
像一个笑话。为此,镇上闲言碎语了许久,指指点点说云家以前不晓得造了什么孽,这才惹了报应,三代单传,祖辈行医,却生了一个治不好的病秧子。
“阿爸!”阿衡望着在给病人称药的鬓发斑白的和蔼男子,笑得喜悦。
云父愣了,回头,看到阿衡,眼睛有着淡淡的惊讶。
阿衡跑到男子的面前,仰头看着父亲——“阿爸。”
她的声音,像极了幼时。
“阿衡,你几时回来的?”云父放了手中的药材,和蔼问她“你爷爷也来了吗?”
阿衡眼睛垂了下来,摇摇头,不敢看父亲的脸。
“你偷跑回来的?”云父皱了眉,声调上扬。
阿衡不吭声,杵在药庐前,旁边的行人窃窃私语,她尴尬地手脚不知往哪里摆。
起初是心中难受,才不顾一切跟着言希回到了乌水镇,如今,想到B城的温家,心中暗暗觉得自己这件事做得太不懂事。
他们,说不定已经像思莞失踪那天一样,报了警呢?
“你这个丫头!”气得脸色发青,抓起台上的药杵,就要打阿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