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纪的少女,在学校收到过情书,在心中有爱慕的男孩。
一点害羞,一点害怕,也有一点好奇,一点期待。
她的双手还木然地僵在原处,他的手已经移开,指尖自如地在琴键上飞舞。那乐声纯洁、炽烈、梦幻,她被向来严厉的老师拢在身前。
他的头一点点低下来,唇齿间的热气钻进她的头皮。在那热流不断喷向皮肤、在事情的性质即将演变的一瞬,少女在一种惊恐和矛盾中,近乎本能起身。
他贴着她起来,流畅的乐曲终于变得断续、零散。
老师不见了,在音乐戛然而止时,屋子里只剩一个男人。
男人有力的双手毫不犹豫地将她抱住,琴键在身体的动作中被大面积按响,随之发出巨大的共鸣。
耳边的喘息声压抑浑浊,带着师长的权威与诱哄,遮盖少女不足为惧的挣扎:
“钟亭,你聪明,又有天赋,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弹不好?
我告诉你,追求美,就要进入美。追求快乐,就要进入快乐。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进入……”
启明星还未升起便已坠落,一切还未开始,便已悲伤逝去。
在那个气味浓厚的琴房里,她跟着那个声音,进入另一个世界。
“钟亭,人生里,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告诉你,是所有的美与快乐。”
夜风毫无拘束拨乱她的发,吹荡她的衣摆。
有人拽着她的手臂,把她抱进怀里。
何志斌半抱着她,脱下身上的衣服,盖到她身上。
她抱住他的腰,刚披在身上的大衣滑落下去,没有人在乎。
钟亭抱紧他,“我那时候十四岁,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上完课回家,打开门,蛋糕的香味扑鼻而来。
那时候,这座小小的城市很少家庭使用烤箱,钟母刚刚买来,周末里经常学做蛋糕。听见门响,借故生病不去上课的钟沁从厨房跑出来,穿着一身卡通睡衣,笑嘻嘻地问她,“今天学得怎么样,有没有被骂?”
钟亭独自走进房间。
躺在床上,钟沁和钟母的对话从外面闷闷传来,“肯定又被骂了,妈你知道严老师为什么姓严吗,因为他超级严厉。”
钟母不知说了什么,活泼的妹妹又在外面嘻嘻笑起来。
一切像梦一样。破碎的梦。
这么多年过去,她从不敢回头看一眼。
——才发现,那个聪慧的少女一直留在黄昏的琴房里。窗外的金色余晖洒在钢琴上,她坐在琴边,等待着。她在等自己把她带走。
何志斌听见她在低喃。
“什么?”他问。
她又说了一遍。
这一回,他听清了。
她说:“原谅我。”
世界静止了。一声低语,如同对灵魂忏悔。
不知道此时澎湃在心头的是种什么样的情感,何志斌把她的后脑按在自己胸口,听见自己的声音。
对她,也对自己。
“原谅你。”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你冷
我将你拥入怀中
如果你恨
我替你擦去泪痕
第55章 年前
年前又下雪了。
靠近年关,街上张灯结彩,人的心思逐渐抽离工作岗位,一心赚钱的外乡人也开始在网上抢购往返车票。
“妈,去年那个蛋黄香肠你腌了没有?特别好吃。”
钟母端出最后一道菜,在钟沁身旁坐下,钟沁帮她倒上一小杯红酒。
“那个是你小潘阿姨的度假手艺,今年已经托她弄了,弄好之后你带点回家。”
钟沁丈夫趁势宠溺地道,“前几天就开始跟我记挂那个香肠了。”
温暖的室内,明亮的餐桌边,一家人笑起来。
无论在上辈人还是同辈人眼中,钟沁的丈夫都是一个好丈夫。家庭良好、事业稳定,对待长辈又有耐心。
钟父微笑地看看他,“动筷吧……”
男人举起倒了白酒的小玻璃杯,敬了敬自己的老丈人,“爸……”
两个男人举杯共饮。
吃了两口菜,钟沁问,“钟亭怎么跟你们说的,不回来过年了吗?上海那边是有多大的事,不是都离职了么。”
“你没打电话问她?”钟母问。
“问了啊,她也没说什么,就说到时候再说。我以为她跟你们说得更多。”钟沁看看父母脸色,停了停,忽然试探地问,“她跟那个男的,是不是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