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是不是一直想着要骗我养你?”他问。
钟亭笑了下,“还是先赚钱再说吧。”
晚上他们一起回江心洲吃饭,一家人为他们庆祝。钟父、何志斌和钟沁的丈夫三个人分了一瓶白酒。
饭桌上,钟父喝高了,一直在说自己年轻时当兵的往事,也说姐妹俩小时候的囧事。
两个女婿在一旁抬着他,他说什么他们都捧场。
一直喝到晚上11点,各自回房休息。
在楼下帮着钟母收拾完残局,钟亭上楼。
房间里面的灯没有开,他坐在阳台的椅子上,背对着门。
她走过去,他没有动。
他已经洗完澡了,身上穿的是钟父的睡衣,头发上冒着水汽……窗外透进来乡间的月光,勉强显现出他身体的轮廓。
钟亭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她忽然觉得,此去经年,无论再发生什么,她会一直记得这一夜。
“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何志斌问。
钟亭沉默了很久。
“你呢。”她说,“问我这么难回答的问题,你自己想过没有。”
“你不告诉我你怎么想,我怎么去做。”他声音更低了,“钟亭,你想过没有,我可能给不了你太好的生活。”
直到这时,他才转过脸看她。
“很有可能,比不上你父母,也比不上你妹妹。”
钟亭看着他,笑了下,眼中一瞬泛起泪光,“我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也从来不想和谁比。何志斌,我也相信你,你会让我过得越过越好的。”
何志斌安静地看着她。
他觉得他真的喝多了,不然这一刻,他不会这么想流泪。
笑了下,他转过脸,“钟亭,我不让你失望。”
当你的孤独跨越所有途径的风景与我在人生的列车上相遇,也许第一眼,我们已看见结局。
只是这些夜晚与凌晨,不可省略。
年少岁月中的对与错,罪与罚,都将如同路边枯萎的野花,悄然消逝。
4月4日,清明节。
钟亭陪何志斌去给他奶奶上坟。
过世后,他第一次去看她。拾阶而上,他们在一排墓碑中停下。何志斌低头。
碑上是老人几年前拍的照片,比他印象里的年轻。
良久,他蹲下去,用手抹了把相片上的灰,一声不吭地盯着照片。
看着照片上老人祥和的双眼,何志斌眼圈红了,笑了。
他在心底说:你放心,我不是一个人了。
在墓前放下一束白色的菊花,钟亭站到一旁。
春风抚过脸庞,她抬头。
漫山青松抖颤轻晃,如同魂灵在轻声低吟。
是你在听吗?
那些命运中刹那的不甘与孤独,妄想与脆弱。
如雨中泪,云中雪,短暂而哀伤。
而你我终将成长,
终将在岁月中回首原谅,
原谅所有的哭泣,原谅怯懦的源泉,
原谅你。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共乘这班玻璃列车,途经妄想、怨憎、求不得,抵达孤独的清澈。
列车到站,下车吧。
补上小小的后记。
你们总说,这是现实向的文。
其实我一早给《玻璃列车》定了位——装逼抽象文。心里很清楚,这个文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它是个有距离感的作品。
某种意义上来说,何志斌与钟亭是在结局才开始相爱的。之前的一切,只是一个互相寻找、确认的过程。想看荡气回肠的言情小说的读者,可能会失望。但我也有信心,喜欢它的那小部分人会非常喜欢。
就像我对他们的偏爱一样。
写阵雨的时候无数人说,作者三观正。从这本你们应该看出来,作者没什么三观。我只是喜欢人的不同面。纯粹的善,或纯粹的恶,都会折射不一样的人性光辉,让人反思。
列车写得心很累,里面一些东西太过纤细,几乎要把自己挖空。它和阵雨不一样,不是一个能引起人共鸣的作品,但这种探索对我来说很有意义。这样的尝试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们的陪伴。夜多难熬我知道。
接下来的计划是个中篇二代文,青梅竹马的《有人喜欢这首歌》。列车压抑的我差点出不来,必须调剂一下了。明年想尝试个走剧情的大杀器,到时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