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清晨,路上车很少。城市小,人很容易因为知足而懒惰。车一直朝着高速方向开,窗外风景渐渐从市中心的楼宇变成郊外的草坡。
何志斌简略介绍了一起去的几个朋友,她发现,他随口说出的几个名字自己已经能对上脸。她已经清楚他们这帮人的癖性。说是去泡温泉,无非是一帮人到外地找个地方吃喝玩乐。
快到聚集点时,有电话打过来催,何志斌语气不耐地应付了两句,又开了几分钟,果然,钟亭在马路边看见了停靠在一起的四五辆车。
何志斌按了声喇叭,一辆路虎旁边降下副驾车窗。
越过副驾上的钟亭,他对着车里人喊了声,“走啊……”
老万正在打电话,回过脸,没好气地冲他喊:“都他妈等你半天了,就差你一个。”
转眼又看着副驾上的钟亭,他面色又一转,客气里带着逗趣地说,“钟老师早啊……”
“早。”
钟亭与老万已经熟悉,回以微笑。
两个小时不到的车程,一行人来到了温泉度假村。
度假村建在半山腰,住宿的酒店还在山上。几个男人先把车开上去开房,约好休息一下一起去吃饭,下午泡汤。男男女女一起八个人,在大厅办登记时,有个女孩一直有意无意地朝钟亭看,直到撞上她的目光才笑了笑。
钟亭起初以为她只是表示友好,后来想起来,这女孩她见过。第一次跟何志斌去茶楼打牌时。
房间是普通的大床房。酒店建在山上,窗外风光雅致,放眼望去都是被晨间雾气缠绕的树木,阳光像流水,风吹得树叶子哗啦啦响。
何志斌进来后打开空调,脱掉皮衣外套,简单看了看房间,走进洗手间。洗完手出来,钟亭还立在窗边。她松软的短发被阳光衬得有些发黄。不只是她的头发,还有她的肩线,身侧被拉到一半的薄纱窗帘,都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色调。
还没等他作什么反应,她已然听到动静转身,打断了他的联想。
“歇会儿吧,等下去吃饭。”
何志斌把床上的衣物随手扔到一旁,打开电视,靠着床头半躺下来。电视根本收不到几个台,调了几圈,一直在几个台之间打转。
钟亭电话响,讲了几句出去接了。打完电话进来,电视里正在放广告。几分钟时间,床上,何志斌已经睡着了。
他们今早7点出发,逆着他的作息。拿掉他手里的遥控器,钟亭关掉电视,拉上两层窗帘。
光线瞬间就暗了,屋里有种不分昼夜的混沌感。失神地站了两秒,钟亭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点了支烟。大脑放空地望了会儿印着树影的窗帘布,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又望向床上男人。
男人一动不动地平躺着,后脑枕着一只手,闭着眼。他五官精致,头发和眉毛都很黑。窗外的光透进来,他的脸上树影晃动。
想起那天晚上的一通电话,她心里有了点不一样的感觉。
烟还没抽完,何志斌像是惊醒了,恍惚了一下才搞清自己在哪。
“几点了?我睡多久了?”他问钟亭。
钟亭在烟缸缓慢按熄烟头,“几分钟,你再睡会儿。”
何志斌缓了下神,从床上坐起来一点,揉了下脸,“不睡了,我去洗个澡。”
中午,一行人开了三辆车下山,找了家饭店点了一桌菜。
老万本身就做餐饮,点菜过程简单粗暴,也不看菜单,直接让服务员把特色菜报一遍,听着可以的就下单。钟亭发现,老万在几个男人里年岁偏长,这次活动基本是他组织。
吃完饭休息片刻,一队人马直接去了温泉浴场。
这个露天温泉全国有名,里面有几十种不重样的温泉泡池。这个季节是旺季,吃完饭过去的时候3点不到,亭台、假山、池水间已经有不少客人,烟气缭绕。一行人拿了号牌,各自去男宾女宾区换衣。
同行的人里算上钟亭一共4个女孩,和钟亭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换好泳衣后拿了几条大浴巾过来,递给她一条。
“还记不记得我。”女孩穿着件V领挂脖的连体泳衣,脸型偏圆,一双大眼睛,对钟亭笑。
何志斌那么多朋友,男男女女的,只有这个女孩,给钟亭的感觉不是很好。
女人看女人总是更留意,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女孩的眼神里透出来的那种审视意味,钟亭还有一点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