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树绿鹿不笑_作者:米心(121)

2018-04-12 米心

  早上的时候,她的确“骚”了起来,难得在衣服上下了功夫,选了漂亮的裙子,穿了漂亮的鞋子,头发也梳理地非常柔顺,当然,也想化妆,但她还是止住了,因为她怕化好妆后脸因为不适应,会突然痒起来,她一抓,就会鼓包,又红又肿,这种情况她已经试了很多次了。它的皮肤就是如此“丧心病狂”。

  “罗花,你今天这么漂亮,是要去见男人啊?”

  宿舍的一位短发女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最后还是余小小紧盯罗花长痘的脸,接着往下移,漂亮的长腿,完美的身材,皮肤白皙,然后忽略这些,也忽略她的五官精致,只盯密密麻麻的痘痘脸看,挖苦说:

  “哎呀,我倒想看看喜欢罗花的男人长什么样?是不是‘惊为天人’?”又是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痘痘,笑容可掬,“还是像罗花那样‘如花似玉’呢?”

  “他呀,你见过。”罗花直视余小小,第一次学着她那样笑着说,“当时你恨不得扑上去‘吃’了他呢。”

  然后,就是余小小妆后的脸一点点凝固,好像用刀也凿不开,她的睫毛刷得像苍蝇脚那样,诡异地发黑。容不得她多讲,询问,罗花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宿室。

  外面的阳光灿烂,把肩头、手臂、膝盖照得发亮,仿佛关节是需要阳光的植物,就这样生长,直到青春闪闪发亮。如此美好。

  夏天的风景,夏天的植物,夏天的天空,夏天漫不经心的风,一切都属于夏天,尤其是那些仿佛肾上腺素爆满的蝉在叫一样,那种把夏天都要震要支离破碎的叫声,过分蓝的天空,过分白而柔软的云,过分葱绿的大树,那些被阳光照得发烫的花朵,盛放得那么用力。

  气温高得似乎可以散发出植物的气息,而皮肤就像一块巧克力,在夏日几乎可以融化,而变得丝滑柔软。飞鸟的翅膀,也漏下筛选那样的阴影。指甲可以干净发亮。

  这就是夏天,最长的季节,最盛大繁华的季节。所有的都在这一刻拼命展示自己,像最后一刻,它们知道这是最后一刻,越是接近美好盛大的顶峰,就像烟花舒展开的一瞬间,而接下来的就是漫长的荒凉,虚无,死亡,枯萎,冻结。这些词没有相连的可能,只是单独地自我开始。

  这就是夏天,走过灿烂,迎来凋零,以及废墟一样的过程。像建好的某座美丽巨大的城市,被水给淹没所有的繁华,直到被沉下暗无天日的海底。

  那么少年,他是否也只是她走向荒凉的夏日,他如此美好,如此耀眼,坐在餐厅的椅子上,有漂亮的手,漂亮的关节。罗花喜欢他的一切,甚至眼睛下的那一小片阴影。

  他像光线那样凝视罗花,虽然漫不经心,却又那么温柔。再停留一会,再多停留一会,从他柔软的目光中,明明只有她的模样,却无端多出了另一个身影?她会是谁?为什么如此陌生。

  “阿竹,我还是奇怪你为什么……”嘴巴里的词语,喉咙里的词语,搅在一起,搅出了个更加不妥的,“为什么会接近我?”

  是的。她就是尘埃,只能挥散。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好像俗套的桥段,好像从某本书看到过这句话,心脏有黏稠的毒汁,好像不安,变成了认可,于是她自嘲地说:“她也和我一样满脸痘痘吗?”

  “没有,她从不长痘。”

  像水一样缓缓流过的声音,舒缓,平静。

  “我究竟哪里长得像她?”

  “眼睛。”他停顿,“其实也不是,是感觉。你们身上都有一种相似的感觉。”

  “什么感觉?”

  罗花尽量将胸腔平稳,就像空气很轻,不允许颠簸。而看见漂亮的光线游移着,打圈,随着少年的嘴唇开启,而明亮。

  却是那么悲凉的一束的光线,揉在了他们之间的餐桌上,食物的气味,在夏天浓郁。干净的蓝白色餐巾搁在一旁。空调的冷气将皮肤包裹得发凉。

  最凉的还是少年的声音。

  “甜得发腻的感觉。”

  “也许在你眼中是好事……”罗花小心翼翼地回,“因为这甜味,已经引起了你的注意。”

  笑容明亮悲伤。大部分的人青春都是有哭有笑,但罗花的青春,是将笑容盖住悲伤,而不得不笑,而不得不打破气氛。不然,眼眶酸了一圈,又怎么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