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睡觉了不然明天起不来。”他自言自语,过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明天不用早起去画室了。
可以睡到自然醒,却并没有感到轻松。
“你怎么转不晕的呢?”他抱着膝盖光脚坐在地上,戳了戳转筒盖子,“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和你一样是个洗衣机啊,圈转多了所以现在每天都晕晕乎乎的。”
洗衣机勤勤恳恳地洗被单,没空搭理这个弱智。
“哎问你话呢!”廖东星踹了它一脚,“说话呀。”
回答他的是一声巨响,洗衣机背后冒出了阵阵黑烟。
“靠???”廖东星站起来绕到后面摸了摸盖子,“生气啦?”
打开盖子一看,是刚才团被子的时候不小心把床头的闹钟卷进去了,那闹钟是好几年前从路边摊淘来的便宜货,挺小巧,前面那块玻璃早没了,摔过好几次仍然苟延残喘地活着,每天叫主人起床都饱受虐待。
在里面缠着被单滚了这么久,三个指针早就不知所踪,一检查才发现时针卡进缝里去了。
转不起来,后面自然就短路了。
廖东星鼓捣半天没修好,忿忿地指着它骂了一句:“中看不中用的东西,随便你吧。”
他走了几步,到床边还回头盯着洗衣机,目光凶狠:“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
拿起手机顺手点开朋友圈,第一条就是叶斑。
——心烦。
三分钟前。
烦个屁,廖东星双臂交叉捏起两边衣角,拉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修身款的衬衫,不能像T恤那么脱,啧了一声从下往上解扣子,又脱了西裤和内裤,冲了凉出来的时候还是□□着,甩了甩一头耷拉着的湿发,看见床上手机的屏幕亮了一下。
您收到一条新的微信。
大半夜的,谁啊。
他点开一看。
傻逼老师:有事可以找我,什么方面都可以。
廖东星哼笑一声,吹干头发倒头就睡。
第二天七点起床刷牙,眼睛没睁开,头发炸成鸟窝。
到教室的时候还早,他重新掏出笔盒,把头埋在膝盖休息,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被一阵笑声吵醒,他抬头,看见了另一个鸟窝。
刘星宿有些浮肿,眼睛里含着血丝,明显是昨晚上喝多了酒。
“笑什么笑……”他朝着学生凶神恶煞道。
大家收敛了一些。
昨天晚上他们在一起喝酒吧?廖东星想。
幸好昨天晚上撞上的不是老刘,不然他俩得把整间厕所拆了。
那叶老师看着斯文,劲儿还真不比刘星宿小。他顺便脑补了一下刘星宿抓着他手腕说话的情景,浑身鸡皮疙瘩。
“老刘咋回事儿今天?”潘国茂小声道,他笔没停,眼睛却没在画上,东瞄西看的。
廖东星觉得他们肯定一夜风流,于是撇嘴道:“纵欲过度。”
去那种地方醉酒,可不就是纵欲过度吗。
“噗……”潘国茂笑得肩膀都抖起来了,贼眉鼠眼地想接着问,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两股战战地抬起头,看见刘星宿黑如锅底的脸。
他连忙缩起脖子亡羊补牢,翘着小拇指排线,那架势要多娘有多娘。
刘星宿嫌他辣眼睛,就把目光转向廖东星,看见他进度不快,顺手拿起地上一个还没有清理掉的空颜料瓶,缓缓地、缓缓地把它捏成了一坨废塑料。
他说:“听说你又惹叶老师生气了,又没画作业是吧?”
廖东星看他神情,怒气值不到百分之六十,应该是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于是没说话。
刘星宿当他默认了,说道:“信不信我一天能打你八顿?比你吃饭还准时。”
旁边潘国茂的头窝地更低了。
一整班的人都悄悄地回了头,有些兴奋。
刘星宿训了几句,发现今天的廖东星不顶嘴,吵不起来就没意思,于是停了嘴。
忽然发现教室里都没有笔尖摩擦素描纸的刷刷声了,他一转身,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七双亮晶晶的眼睛。
“!”
他一口气没喘上来。
“你们它妈的,看耍猴呢?”
……
白天和夜晚是两个世界。
朦胧暧昧的灯光音乐和素白流畅的纸张炭笔,由时间割裂开来。
瘦猴问起的时候廖东星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上课睡得比我家里质量还高,在哪睡都一样,挨半年还能混个高中毕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