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嘴巴放干净点!”郑先生说。
老王不吱声,他伸出一只手,拍拍郑先生的手臂,示意他让到一旁。
“怎么,我有说错吗?”曹若男恶声恶气问。“难道他不就一条看门狗吗?他以前做你父亲的狗,现在做你的。我们曹家,就是因为这只疯狗乱咬乱叫,彻底毁掉了。这笔帐,我一定会清算的!今时不同往日,你再怎么叫,也救不了你的主人了。你还是多花些时间想想,自己将来怎么个死法吧!”
“你不要太狂妄了。”老王说。“十年前,你们父女俩丧心病狂,干尽了伤天害理之事。你们为了控制郑家的财产,好任你们胡作非为,就利用百川兄的信任,蒙混欺骗他,盗用他公司的仓库存放私货。之后,你们又是威胁他,恐吓他,把一个老人逼到绝望的境地。现如今,你又想故技重演,只怕你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曹若男又是一阵假笑。“真不知谁在白日做梦,”她说。“一条看门狗,也敢威胁我。别以为你戏剧性的姿态会吓倒我。等这个杀人犯一进监狱,我就让你做个短命鬼。找人把你打一顿,然后给你打一针,这不是很容易吗?你的毒瘾很快就会上来,到时候,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我要教你身临其境地看看,郑家的产业是如何在我手上发扬光大的。然后,再取你狗头不迟。”
“别做梦了,”老王说。“我告诉你,郑家的财产,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想跟我斗?”她慢慢地转到郑先生旁边。“等我把这个人送进监狱,你看我拿得到还是拿不到。”她说。
“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老王微微笑了一下。“你自己丧尽天良,作恶多端,你有什么本事送别人进监狱?郑先生堂堂正正,没做过亏心事,你凭什么送他进监狱?”
“你别在这里装疯卖傻了,”她恼羞成怒地说。“他是杀人犯!”
“郑先生不是杀人犯!”老王大声说——他顿了顿,逐个儿扫了我们一眼。“杀死曹锦棠的不是郑先生——是我!”
这句严正的话,把周围的一切声音都窒息了,他的语音铿锵而响亮,全厅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大厅里鸦雀无声,我们几个人的舌头都在嘴里硬住了,也没有人动弹,惊骇的眼光都集中在老王脸上。冯志被这幕场景弄得瞠目结舌,嘴巴张了几次也发不出话。他看看我,看看郑先生,又看看曹若男。曹若男呆若木鸡,脸板紫一阵白一阵。诚然,对我们来说,起码要过三分钟才能听懂这句话。
“老王,你……”郑先生说。
“听我把话说完。”老王打断他说。“泽南,我对不住你。我知道这十年来,你受了很多苦,很多委屈。你以为自己杀了人,只好隐瞒身份。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泽南,不是泽峰了。那夜,我亲眼看见你的梦游症又犯了(泽峰很健康,他没有这种病),后来我还问了植莉。有几次,我心想把这件事告诉你算了。可是,我听说这个女人放出来了,又改变了主意。不是我吝啬我这条老命,我是不想让这个女人知道你的身份,免得她又去害你。”
“你撒谎!”曹若男嚎道。“你撒谎!”
“我没撒谎!”老王正色说。“这个秘密埋藏在我心底,已经十年了,现在郑先生可以不用再背负这个罪孽了。杀曹锦棠的时候,我的衣服沾上了血迹。那件血衣,我一直保存着。我保留着我杀人的证据,就是想有朝一日,替郑先生洗脱罪名,还他清白!”
言毕,他转身回屋,从里面拿来一件褐灰色的夹克,夹克的袖口处,可以清楚地看到有凝结的血迹。曹若男如中了一粒子弹,脸色比医院的墙壁还可怕。
“曹锦棠血债累累,罪大恶极;但如果他不是逼人太甚,我也不会杀了他;他是死有余辜。”老王追溯说。“我一直呆在百川兄身边,他被要挟的事我全看在眼里,我劝他报警,不要受人摆布。曹锦棠得知后,对我恨之入骨。他为了报复我,便拉阿祥下水。阿祥上了他们的当,白白送了一条小命。是日晚上,我气不过,要去找曹锦棠这个老贼讨个说法。我来近花园大门口,正遇郑先生的车刚刚驶进里面。我很纳罕。我隔着一段距离,跟在郑先生后头,闪进寓所,上到二楼。我在书房门外,听到里边发出激烈的争吵。大概十分钟光景,又传出博斗的声音。我怕郑先生吃亏,正想冲进去,却差点儿被门撞倒。郑先生踉踉跄跄地跑出来,他没看见我,慌里慌张地下了楼。我等了一阵,不见书房里有什么响动,就进去一看。只见曹锦棠伏卧在地上,纤毫未动。我过去用脚踢踢他,他翻了翻眼珠,嘴里咕咕噜噜地吐出不高兴的声音。过了一分钟,他完全清醒了。他坐了起来。摸一下后脑勺,又揉揉后颈部,凶神恶煞地骂道:‘臭小子,敢打老子!看我怎么整死你!’我一听‘整死你’三个字,便气愤填膺。‘你这个没人性的畜牲!’我喝斥道,未及他反映过来,便捡起地上的一尊铜像,照准他的脑门子,猛击他的头,不偏不斜,正中太阳穴。他惨叫一声,又咚的倒地。我看看手中的铜像,满是那个畜牲的脏血。我怕上面有指纹,警察会查到我和郑先生身上,就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胡乱擦了擦。擦的时候,袖子不小心擦到铜像上的血迹。我从楼里出来,看见又有一辆汽车驰进花园。我躲在树丛中,断定来人是曹若男。我听阿祥说过,这父女俩每干成一桩罪恶,就会相聚庆祝,我估摸着,他们八成又犯事了。我溜出花园,顺势到公用电话亭报了警,事后我就离开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