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倒是认识她,但不知道她是郑先生的朋友。”白太太一面说,一面文气地抻抻平裙子,遮住玉石般的膝盖;她是接续汪太太刚才的话茬说的。
“她和郑先生不过是泛泛之交。”汪太太说。
“其实她的气质不错,听说她的父母都是工人,不过她的资质还过得去。”
“我不觉得她的资质有什么出众的地方。”裴静尖声怪气地说。“她之所以抢眼,不过是嫁了一个有钱的老公罢了。”
“好像是台北人。”汪太太说。
裴静冷冷地笑了一声。
“这种好事,就是十二级台风吹,也吹不到我的身上。”
“像她这么幸运的,还真不多。”白太太说。
“像她那种家庭背景,”汪太太断言。“以前不可能有什么财产,现在有了,还不是老公给的?她当成是自家的,一点不客气就收下了。”
“真的?——他给了她多少?”白太太问,从她聚精会神的模样来看,她十分喜爱听这种内容,她的眼神也是表达了这个意思。
“那只有她自己知道了。”裴静说。
“我还没见过她老公呢,她怎么也不把他带来?”白太太说。
裴静将头往后一甩。
“那也要拿得出手才行啊,”她说。“我见过她老公,没什么可羡慕的,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子,俗中又俗的一个人。”
“虽说是这样,但相比之下,便宜她占了大头。说到底,她还是赢家,她一点也不笨。”汪太太说。
裴静尖刻地补充说:“自然界就是这样,一个生灵依附另一个生灵生存,人类表现得最为刺眼。”
汪太太披露说,肖菁婚变前,本身也是工厂里的一名工人。接着她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这个“小工人”,如何凭借婚事平步青去。裴静见缝插针,不时加进一些辛辣的语言。她固然话不多,可她讲起话来,冷嘲热讽,非常刻薄。白太太口角微露笑纹,颇有深意地颔首应和。我在那里坐了二十分钟,她们仍然讲个不停,一直讲到肖菁下楼为止。
不多久,楼上的宾客饱览完毕,三两成群地下来了。他们有的回到原位,有的四处转悠。朱开源、杜德满和顾墉最后下楼。他们走到大厅当中,杜老板忍不住啧啧称奇:
“金钱的魔力就是大啊,这幢房子可以住五十个人!”
顾老板频频点首,表示同意他的话。
“楼上楼下加起来,超过三千平米。”
“还有一个地下室,是作储藏用的。”杜老板说。
林医生吩咐厨房两句后,来到他们中间。
“怎么样?”林医生问。“你们对自己的房间还满意吗?”
“很满意。”顾老板说。
“岂止是房间,”杜老板夸赞说。“我里里外外都满意,样样都不缺,有了这些,神仙也知足了。”
“你说话总是特别夸张。”林医生微笑说。
“一点也不夸张。果园在哪儿?我们去看看。”
“要不要我带你们去?”
“不用,你指路吧,我们自己去。”
“好吧——那儿有一扇后门,打开后门就可以看到了。”
他们真的过去了,看来他们不历览完所有景点是不会罢休的。其他人也开始三三两两地闲游。白太太向钱鹏咨询股票上的事情。汪老板在小客厅鉴赏一只青瓷花瓶。白伟对汪太太尽述新推出的几个楼盘。宋丽萍跟郑先生在一起,郑先生向她偏转半张脸,静静听着她的恭维话。裴静也不甘示弱,她握杯而前,以她父亲的名义,邀请郑先生到她家中作客,据传她父亲是市委离休干部,官位不低。一句话,她们俩平分秋色,各有各的一套办法,而且做得这样露骨,郑先生不可能没有感觉。不过我的注意力并不在她俩身上。听了汪太太和裴静的话,我的目光没法不寻觅肖菁。我坦然四顾,寻到了肖菁。她介于林医生和黄刚之间,谈兴甚浓。我不认为她是个爱慕虚荣的人,她的脾性不愠不火,是一个性格平和的女人。我设想,以她现在的处境,她不可能不闻晓别人在她背后的闲言碎语,可她从不把这些谣诼放在心上,可见问心无愧,就可以做到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