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跟演讲似的,调子是唱得很高,可惜不能当饭吃。”冯志说。
“现在我们什么事情都弄不明白了。”林医生说。“钱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钱能不能解决问题,大家看看黄刚就知道了。”冯志说。
“或者看看汪老板家的那块石头。”顾老板说。
“什么石头?”白太太问。
“哦,我在柳州买的一块奇石。”汪老板答道。“外形浑似一尊佛。本来,店主已经答应八百块卖给一个老头了,可我出三倍的价钱,——他没法子,只好卖给我了。”
“我真不明白,那块石头有什么特别,让你这么喜欢。”杜老板说。
“你见过那块石头?”朱老板问。
“见过,——也就普通石头一块。”
“像什么?”
“说不上像什么——什么都像,又什么都不像——总之,你想说它像什么,它就像什么;你想说它不像什么,它就不像什么。”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老板说。
“晓雨呀,”汪老板调倪说。“你爸爸这么没品味,你可不要学他啊!”
“那当然,”杜晓雨卷起嘴角,侧头朝小崔狡狯地霎霎眼。“我的品味,可是与众不同的。”
冯志瞪着一双恼火的眼睛,牙床紧咬着,恨得气鼓鼓的。
“杜老板,晓雨已经长成大闺女了,你打算拿她怎么办?”顾老板问。
“第二代难侍候啊,”做父亲的说。“凡是天下父母能做的,我们都做了——我让她自由自在,自然成长。”
“是自然成熟吧?”宋丽萍艳笑道。
“其实女人事业干得再好,也不如嫁得好。”汪太太说。“嫁一个好老公,找一个好归宿,比干什么事业都要强——这是我多年积累起来的经验,经验是不会错的。”
“不错。”钱鹏说。“女人的岗位在家里,女人与其到社会上工作,不如在家里上岗,为丈夫工作。”
“人的价值是生下来就有的,不是结婚后才有的。”肖菁说。“特别是一个女人,自强自立,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谁不知道,你已经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当然说什么都行了。”宋丽萍戏言说。
“我要是她,这种风凉话我也会说。”裴静不依不饶说。
席间出现了一丝尴尬的气氛——尽管这样,交谈尚未休止。这顿华宴总共吃了一百二十五分钟,说过的话,可以修订成一本怪话连篇的书。午饭的后半截,冯志成了主角,他搜罗了不少风流艳事,别人不知道的秘闻他全知道。他谈起那些奇谈怪论来,眉飞色舞,好像比谁都懂得多。说话最少的是黄刚,有时候别人问他什么问题,他回答出来的那一两句话,也没有什么意义。
下午,客人们用打麻将来消磨时间。大厅里摆开了两张麻将桌,刚开始的时候,汪老板、宋丽萍、钱鹏、肖菁一桌,顾老板、白伟、裴静、冯志一桌,其余的人都在旁边围观。后来不断有人退出来,又不断有人补充进去。我对麻将一窍不通,简直像看天书一样,茫无头绪。 不过,我知道他们是赌钱的。郑先生不准许别人在他家里赌博,但他们还是在他眼皮底下赌,因为郑先生看不见,他们在他面前也敢付钱。而且他们赌注巨大,玩一局,输赢的钱少则五六百,多则一两千,三两次下来,比我一个月的薪水还要多。临夜,我给田嫂端了一杯椰子汁、一小碟蛋酥卷和松脆薄饼,淋上果子酱。我们在老太太的房间里,听见楼下的麻将声不绝于耳,一直持续到很深夜。故此,那天晚上,我并没有下去。
第十二章
第二天的天气比前一天的还要好,天空蓝得透明,宛如一块刚用清水洗过的蓝宝石。宜人的天气把大半客人都吸引到了户外,大厅里只摆了一张牌桌,顾墉、肖菁、冯志三个人在玩纸牌。杜老板和朱老板懒洋洋地在一旁喝酒。他们采用了这种喝法,用巴西咖啡加法国人头马,两个人沉醉在酒韵绵长的咖啡香味中,十分心满意足。顾墉大声地叫他俩来加入他们的行列。
“别叫了,”杜老板眼睛半闭着说。“我们是不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