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两个人互相理解的话,有什么事情不能克服的呢?”
“理解不总是管用的。风习变了,人的心态自然而然也会改变。不过,我知道你是不会变的,你跟这种时尚的风气不沾一点儿边——我要把我的余生托付给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就是不能失去你;只要有你一个人依恋我,思慕我,就足够了。”他突然问我——“你的户口在哪儿?”
“清水镇。”
“等等——什么镇?”
“你不知道的,是我的老家小镇。”
“不在这儿?”
“不在——怎么了?”
“没什么,这样更好,那么,我们就不用在这儿结婚了——我的户口在广州,我们到广州结婚——然后直接去厦门,看样子——”他喃喃自语说,“事情正按着我的计划在进行着呢!”
他用胳膊紧搂着我,我扬起睫毛望望他,发现他的眼睛亮如火炬,他俯下脸,和我的面颊紧紧贴在一起。
我们正这样呆着的时候,一辆破旧的桑塔纳驶到别墅的大门外。因为没有人给汽车开院门,车里的人只好熄灭引擎,从车上下来。没多久,这个人便如入无人之境,进到庭院里来了。
“谁来了?”郑先生问。
“是冯志。”我说。
“他居然又来了,”郑先生说。“这个人真不是省油的灯啊。”
“如果你不想理睬他,我打发他走。”
“不用躲他,比他坏十倍的人,我也见过。让他进来吧!”
我自己是不大愿意放这位老兄进来的。从我内心来说,这个人居心不良,心术不正,我不喜欢他,不管他说什么话,我听了都不舒服。他给我的印象是,他说的十句话里头,有九句是粗俗可厌的。
说到他,不能不提提另一件事情。小崔和杜晓雨新近过往甚密。杜老板似乎很赞许他俩这种关系。近日,我亲耳听到他对郑先生说,他要把女儿嫁给她自己喜欢的人。他还说,小崔虽然是个司机,但这个小伙子品行端正,他还是蛮喜欢的。郑先生对此事也持支持态度。冯志本来在杜小姐身上下过一些功夫,如今什么也没得到。
我给此君打开门,他用猜忌多疑的眼光乜斜了我一眼。进门的时候,他装出一副比往日还要神气的样子。郑先生坐在大厅的一张沙发里,等着他。
“郑先生,”他说着,来到郑先生的身边。郑先生听到了,但并未请他坐下,他就只好直立在那里。
“你今天是以什么身份来找我?”郑先生问。
“郑先生,我来看看你,都不行吗?”
“我觉得你来我家很奇怪——不是吗?”
冯志狼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郑先生,目光十诡秘。
“郑先生,我们主雇一场,”他用一种比他的目光更加诡秘的口吻说,“我来关心关心你,你觉得很奇怪吗?”
“有什么事你就快说吧!我还有别的事情。”
“我知道你很忙。不过——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吧?”
“怎么——我有什么没兑现的吗?”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会考虑重新聘请我。”
“你记错了。我记得我说的是,我以后再考虑这件事。”
“好吧,算我记错了。可我现在就想听听,你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这个人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像他这样死皮赖脸的,我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抱着要看看郑先生被挑衅是什么反应的态度这样说话,使我对他今天来的目的起了很大怀疑。
“现在不行了,”郑先生从容不迫地喝了一口茶后,说。“我们已经谈过了。”
“你这么说,是不想帮我了?”
“我说过,就这样了。——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冯志面颊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
“你对我的态度很不好!”他咬牙切齿说。“——这对我不公平,你知道吗?”
“我不想再争论这事了,”郑先生说。“我帮不了你,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冯志带着气促咻咻的苦恼神气,开始在大厅里走起来,他走过来走过去的,气得脸都变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