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_作者:鲜九爷(10)

2018-04-04 鲜九爷

  下午难得下个早班,林倾时心情不错,就去超市买了几样菜,还绕去海鲜市场买了条鱼,打算回家熬个汤。

  上楼梯时,林倾时闻见楼道里一股又糊又焦的味道。开门时还想着,准是哪家烧菜烧糊了。可开门的一瞬间,林倾时就顿在了门口。他不敢相信,这又糊又焦的味道,是从自己的房子里窜出去的。

  可这就是事实。

  那天下午林倾时看着满厨房的黑烟,满桌子黑糊糊的坨坨,还有单钧策肿得更厉害的左手和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万分彻底毫无保留地发了火。

  自此,只要时间允许,林倾时出门之前都会做一餐饭留在桌子上。一来防止某人把他的房子点了,二来防止某人把自己的手废了。

  单钧策在林倾时家里住了有一段日子,在一个不用上班的早上,林倾时终于忍不住把单钧策从梦里摇醒。

  “单钧策,高三那年,你到底为什么突然退学?”

  单钧策睁开眼睛顿了一下,突然翻身把林倾时连人带被子一起圈在了怀里,任凭林倾时怎么挣扎都不肯松手。

  “你又发什么神经?在这儿呆够了是吧?”林倾时的头被闷在被子里,一阵恼火。要不是怕这人左手完全废掉,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吃这种亏?

  单钧策的嘴巴隔着被子准确地贴在林倾时耳边:“别再琢磨这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总之不是……因为你。”

  林倾时被单钧策话中的停顿触了逆鳞,他又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单钧策那句“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死心吗”。林倾时抬起胳膊肘隔着被子怼在了单钧策的身上,趁他松开胳膊愣怔的空档便溜下了床。

  单钧策在林倾时离开后很久都疆在床上,惨白着一张脸闭着眼睛,眉心紧锁,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却连动都不敢动。那一下刚好砸在他的胸口,许久不曾躁动的伤口又重新叫嚣起来,扯得呼吸里都是丝丝拉拉的疼。连他自己都忘了,心脏旁边还埋着块刀片。

  “单钧策!吃饭!”林倾时吼完这句就自顾自坐在餐桌旁开始吃饭,一边吃一边回想着自己刚刚那一下到底怼到了哪里。

  单钧策过了很久才从卧室出来,林倾时抬头瞟了他一样,尽管此时他的面色已经与平常无异,林倾时却还是不自觉得蹙了下眉头。

  “你今天……咳咳……”单钧策刚一开口就觉得自己喉头一阵腥甜,嗓音也低哑得怪异,“咳……你今天不上班?”

  “下午。”

  “你一会儿吃完饭要干嘛?”

  “休息,也许看看杂志。”

  “……那我呢?”如果林倾时再抬头看一眼单钧策,他就能看到他眼中类似期待的眼神。

  “你就平时做什么还照旧,不用在意我。”

  “哦……“

  其实每天林倾时走后,单钧策都不知道要在这间房子里做些什么。他的兴趣、爱好早在这些年刀口舔血的日子里磨没了。他对于这个社会,这座城市甚至这间屋子觉得无所适从,于是只能发呆,在房子的各个角落发呆,有时候在阳台边一坐就是一天。单钧策觉得自己就像一条每天等主人回家的大型宠物狗,还是有随时被遗弃的风险的那种。

  “你笑什么?”林倾时翻着手里的医学杂志,回头看了单钧策一眼。

  “没……”

  “你要不出去转转?周围有挺多娱乐场所。”林倾时能感受到他的无措,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单钧策苦笑了一下:“不了。”

  “你真不用在这儿陪我,反正这些杂志你也看不进去,该干嘛干嘛吧。”

  “……嗯。”单钧策随便从桌上拽过一本书,坐远了一些,眼睛却不肯从林倾时的头顶离开。

  这天林倾时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刚下了一台大手术,他现在只想一头扎进床里。林倾时不管不顾地开门关门,一进客厅却看见卧室黑着灯。他心虚了一下,听了听屋里的动静,不自觉得就放轻了脱外套和放东西的动作。

  妈的,怎么他现在回了自己家还得束手束脚的?

  林倾时泄愤似的在卧室门口趿拉了一下拖鞋,打眼却看见阳台那边一道黑影。他走近些一看,还真是单钧策,那人正一动不动地侧身倚坐在落地窗旁。

  阳台那扇落地窗,是林倾时不惜还30年贷款也要买下这间房子的最重要的原因。这个阳台视野极好,采光也不错。他原本打算平时有空的时候,拿个垫子,坐在那儿看看书,翻翻杂志。没想到房子刚装好他就被调去了急救科,白天在家的日子变得屈指可数。尽管如此,林倾时还是对这块地方爱得深沉,出门前瞟一眼心情都会明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