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哪能啊……那你呢?”单钧策笑呵呵地跟过去,“你有吗?”
林倾时抬起头瞥了单钧策一眼:“我当然有,我要考医科大学。”
“当医生啊……当医生好啊!我以后吃药看病省的花钱了!”
“美得你!……”
林倾时站在单钧策的病床旁边,不准备坐下,也没打算离开,就那么插着口袋,久久地,站着。看着单钧策额头上那道若有似无的痕迹,脑袋里就不由自主地晃过一些糟七糟八的回忆。
这人黑了,也瘦了,身材却更结实了。即使完全放松的状态下,大臂肌肉的纹理仍清晰可见。
林倾时微微甩甩脑袋,活动了一下站得几乎麻木的双腿,转身拉开了窗帘。原本昏暗的病房一下子亮堂起来,只是病床上那人呼吸面罩下苍白的脸色几乎与这房间融为一体。林倾时顿时心里不上不下得一阵憋闷,他拎了把椅子坐到病床边,这才看到单钧策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珠。
终于有点儿反映了。
手术麻醉的药效早就褪去,伤口火辣辣的感觉越发磨人,单钧策又是伤在心肺,他被这一呼一吸间虫蛀般的痛感灼得睫毛都在打颤,意识却一直不能彻底清醒。
林倾时一宿没睡,回家冲个澡,换了身衣服,连个盹儿都没敢打就又风风火火地返回医院。此刻知道单钧策正在恢复意识,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稍一放松,便撑在旁边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单钧策真正清醒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落日的余晖将整间病房映得一片暖色。
累。
这是单钧策唯一的感受。
伤处的痛感几乎被身体适应,只剩身上粘腻的不适感能提醒他刚才睡梦中的痛苦挣扎。单钧策知道自己应该睡了不短时间,可此时此刻的身体就像刚刚做完一单难搞的生意,然后又去参加了一场一比五十的格斗。
单钧策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逐渐适应这让人眩晕的无力感,他刚把眼睛扯开一条缝,就看到了旁边撑着脑袋仍睡得迷糊的林倾时。
单钧策不自觉得眉心一跳,紧跟着心脏都开始些微不正常地律动。这阵不正常的律动突然扯得他胸口钝痛,手下的床单一下被冷汗湿透。
单钧策忍着就要溢出胸腔的闷咳,例行检查的护士就是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
“你醒啦!”小护士有些惊讶也有些莫名的净喜。
单钧策本想抬起没扎着针的那只手示意小护士安静些,却发现手边的被子被林倾时压着,只好换用右手。
“好,我知道了。你别乱动!”小护士压低了些声音,赶紧小跑过来查看单钧策手背上的静脉针,而后又小心翼翼地为单钧策检查伤口。之前每次给他检查伤口换药的时候,即使是在昏睡中,他都会疼得直皱眉,所以这次小护士格外留心。单钧策却全程没露出什么不适的表情,只是一直紧抿着嘴唇。
换完药,小护士又为难地说:“你醒了医生就会过来检查,怎么都要叫醒他的。”
“我没……特别不舒服,”单钧策的嗓音虚弱吟哑,低到几乎听不见声音,他只是尽力不让自己咳出来,“让医生过会儿再来吧。”
“你可以吗?我看你额头上全是汗,心率也不是很正常。”小护士用纱布抹着单钧策的额头,一脸为难。
“嗯……”,单钧策把眼神落在林倾时的脸上,“他肯定很累……”
不然也不会睡在这儿……
“是啊,林主任昨天就是夜班,早上回去换了个衣服就又回来了,一直到我上次来换药的时候他还守着你呢……唉,好吧,我过二十分钟再去通知医生。”说完小护士收拾好东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林倾时是在小护士走后不久自己醒来的,睁开眼睛便在一片昏暗中对上单钧策直愣愣的眼神。
林倾时眨着眼睛缓了一会儿,大脑才慢慢找回思维,他有些不自在地起身去开灯。
“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醒我?”
没有听到单钧策的回答,林倾时又重新走近些,这才发现床上这人几句被汗湿透了,眼神不能聚焦,涣散着摇摇欲坠,却硬撑着眼皮不肯阖上。
林倾时毫不犹豫地按了呼叫铃,又转头看了眼心电监护仪,数据倒是没什么大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