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倾时掀开单钧策身上搭着的薄被,本想查看下他的伤口,却一眼注意到他死死攥着被单的手。单钧策两只手用力到几乎痉挛,手臂上的筋都跟着跳动。林倾时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被疼成这样的。
“你疼就叫人啊!硬撑个什么劲儿!死性不改!”林倾时嘴上骂着,手里却缓慢地一下一下捋着单钧策的手臂,好让他放松。
单钧策最终还是在医生过来之前昏过去了。一群医生护士都不懂,这位三无病人到底是为什么醒来之后宁愿疼昏自己也不叫人过来。
但是林倾时知道单钧策只是想让他多睡一会儿,不凭什么,就凭刚才睁开眼就看到的那人的那个眼神。
单钧策又断断续续在监护病房昏睡了好几天。其实他身体素质很好,伤口愈合得都比一般病人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意识一直昏沉着,真正清醒的时间很少。
林倾时看单钧策转入了普通病房,便安下了心。之前每天下班后都会转去病房看一眼,今天突然心思一转,直接开车回家了。明明知道那人没有家人,明明还是惦记得心慌,却不想就这么随了心,林倾时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个什么劲儿。可是想想那年那些糟心的事儿,林倾时又觉得自己问心无愧。
林倾时才一天没有过来,病房里就出事儿了。
“喂……林主任!监护病房那位三无病人不见了!”
“不见了?”林倾时回家收拾妥当,刚给自己做了些吃的,嘴还没来得及张开,就接到这么个消息,“医院里都找了吗?”
“都找过了!周围监控也都看了,但……那人好像刻意避开监控走的,离开医院不知道去了哪。张医生说他昨天还意识不清,现在离开医院太危险了!”
“好,你先通知心胸外科随时准备急救手术,我去找人。”
林倾时挂了电话,手心里全是汗。此时此刻,他一点头绪都没有。那件事之后他便没再见过单钧策,根本无从知道那个人的去向。
单钧策从林倾时的生命中消失了十年,突然的出现却是这样荒唐的状况,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讲一句有实际意义的话。林倾时捏了捏眉心,他该生气的,他也完全可以放那个人自生自灭。可是心里那团怒火还没等燃起来就被焦急和担心扑灭了。这么多年了,虽然林倾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没骨气地一直惦记着那个人。
林倾时拿起车钥匙就冲向了车库,他现在甚至开始自责,他刚才不该为了自己那点儿狗屁自尊心就那么离开医院的……
他应该去看看他的……
去说句让他安心养伤的话也好……
外面天色渐渐暗下来,这片远离市中心的街区上人流越来越少。单钧策离开没多久,身上带着伤,又没有钱和身份证件。林倾时想他肯定走不远,于是开着车在医院周围一条街一条街地找。林倾时知道如果多些人帮忙也许能更快找到人,可他就是莫名的,在潜意识中觉得单钧策是抗拒那个场面的。
林倾时问过一个售货员,刚从便利店出来,突然觉得一阵气闷,抬头看看,天上一颗星星也看不到,就连月亮也几乎隐在乌云之后。林倾时回到车里,觉得不能再这样盲目地找下去。电话里护士说单钧策今天才恢复意识,那么比起吃喝,他应该更需要药品。在大街上明目张胆地抢劫药房应该不容易,那……
林倾时一转方向盘,拐进了一处居民区。
“您好,麻烦问下社区门诊在哪?”林倾时第三次按下车窗,一边问着随手开了雨刷器,这是医院周围最后一处居民区了。
“前面路口左拐就是,你现在去都关门……”
“好的谢谢您!”还没等人说完话,林倾时油门已经踩下去了。
社区诊所就在一幢单元楼的一楼,窗外红色十字的灯还亮着,窗内却已是一片漆黑。林倾时下了车走进楼内,诊所的大门紧闭,看不出什么异样。对面就是一家住户,林倾时不好直接敲门,于是他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什么动静都没听到。林倾时又走出来冒着雨在窗外朝屋内望了望,仍是满室朦胧。
就在林倾时打算破罐子破摔,进去砸门的时候,眼神一瞥 ,看到了窗锁上一抹怪异的幽深的颜色。颜色已经被雨水冲淡了些,却仍在路灯下透着刺目的猩红。
林倾时毫不犹豫地上手去拉窗户,果然,已经被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