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确是亲生父子,那种令人压抑的气场简直如出一辙。
餐厅里寂静下来,莱斯特只是看着他,不服软,也不抵抗。你从没见过他对任何一个人怒吼,但公司里凡是稍微了解他的人就知道,每当他露出这种神情的时候,一定有非常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了。
出于直觉,你在桌子底下按住了他的腿。
你并不想让今晚发生什么可怕的变故。查尔斯的身体太糟糕了,争吵一定会要了他的命。而你绝对不想陷入到更深的麻烦中。
第86章
所幸的是,父子二人都没有再让事态恶化。
“对不起,爸爸。”最终莱斯特绷着脸说。
沉默中或许有过几个眼神交换,晚餐在煎熬中走向了终结。
莱斯特被查尔斯叫去了书房,于是就剩下你一个人在这座屋子里手足无措。
管家把你带到客房,叮嘱了一遍,最后说:“除了老爷的书房和卧室,这里所有的房间您都可以随意进出,所有的设施也都可以尽情使用,请别拘束。”
你只好说:“好的。谢谢您。”
他微微欠首:“您客气了,皮尔森先生。”
这个时间,睡觉又太早,到处晃悠又形迹可疑。你盯了会手机,最后还是决定尽早上床睡觉。
斯宾瑟家的确有个好管家,浴室里不仅有日常的洗漱用品,睡袍,连内裤都准备了一条崭新的,大概是这位管家看破了你空手而来的慌张吧。
你挤了点牙膏,含了半口水,开始刷起牙来。
你猜不透莱斯特让你陪他过来的用意何在。他根本没有他自己所说的那么害怕。你根本就是一个多余的人。
但如果这一切只是一个借口,如果他是为了和你重修旧好……
不。你坚决地掐断了这个想法。你跟莱斯特已经分手了,你不可能再重复一次这样的错误。
你吐掉嘴里的泡沫,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里面的男人让你觉得陌生得可怕:他阴沉而沮丧,疲惫又厌倦,就像每一个在生活面前被压得无法喘息的失败者。
隔壁房门开关的声音及时打断了你的自我沉湎。这个别墅里不可能有别的客人,原来今晚莱斯特就睡在你的隔壁。
为什么要这样在意? 已经决定向前,却总是不断留恋他的气息。你对着自己嗤笑了一声,然后用力把那个影子从脑子里赶出去。
夜深了,窗外的雪子仍在不停捶打着窗户,声音虽然轻却密集,像一个锲而不舍的人,你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却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隔壁的门再次开关,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你竖起耳朵,半天都没有听到他回来的声音。
11点、12点30分、1点10分……每次你睁开眼睛,手机屏幕上面的时间都会向前推进一些,但莱斯特却再没回来。
他到底去了哪里?总不会半夜没忍住对自己的父亲下手吧?想法越来越离谱,睡意也愈加稀薄,你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气他还是气你自己,最后还是披上睡袍出去找他。
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情,只有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才可能得到安抚。这么多年了,一直如此。
你摸摸索索下了楼,走到客厅,莱斯特正完好无损地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个酒瓶,低垂着脑袋,从衣领中露出一段莹白的脖颈,即使在暗夜里依然醒目。
你松了口气,小心避开那些横七竖八的酒瓶,走到他面前。
他呼吸间都是酒气,只穿着单薄的睡袍,还赤着脚。客厅里一片昏暗,外面更是一片漆黑,你只能看到他的轮廓却看不清他的神情。
于是你随手打开了一盏落地灯,轻声叫他的名字:“莱斯特?”
“理查德。”他抬起头来,看着你,露出了一个短促的笑容。那双带着醉意的眼睛使你想起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蓝宝石。
“我在。”
“他要死了。”他敛起笑意,移开眼睛,缓缓地说,半是无助半是茫然,“我曾经非常恨他,但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了。”
你感到心揪了起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他在你的脸上来回扫视,慢慢露出了苦涩的神情:“我是不是总是搞砸一切?”
你知道他一定是醉得厉害,清醒的他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你理了理他散落的鬓发:“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