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栖楼的拇指在上面轻轻按了按,动作很轻地放下了林昑棠的脚。
如果你和你弟一起掉水里的话。
傅栖楼在心里想。
那我就下水和你一起帮你推你弟弟吧。
——我站在石头那边。
“你坐下吧,抬头看你好累啊。”傅栖楼开口却是完全不相关的话题,“小时候吃什么的长这么高。”
“吃数学题。”林昑棠小心地蹲下捡起地上散乱的照片,放在手上理整齐,在盘腿挤着傅栖楼坐下后放在了自己大腿上。
傅栖楼嘿嘿笑了声:“什么烂笑话,我对着天空对着大海发誓我慕容栖楼从来不歧视学霸。”
林昑棠用一种非常变扭的姿势,越过傅栖楼的肩膀看向他手上的相机。
傅栖楼从出生开始,十几年里收到的大部分节日礼物都是相机。他有的的机子大概能够他在学校开个展览,叫“小傅带你见世面”。
但他常用的机子不多,日常口袋里一台卡片机,和现在手上的一台单反,因为用得频繁,上面都有了不少磨旧的痕迹。
林昑棠拗着脖子,看傅栖楼一张张地翻照片。
摄影的很大一部分魅力大概就在于它能把你每天所处的乏味世界变得完全陌生而新鲜。
林昑棠在人生中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会因为一张课桌感到开心。
“真的吗。”他笑着指镜头里的照片,回头仰着头问傅栖楼,“我桌角?”
“对啊,我刻上的。”傅栖楼放大了一些给他看,温热的呼吸就喷在林昑棠耳边,“你考一次第一我就刻一笔,统计一下我同桌的战绩。”
林昑棠用手机轻轻碰了碰屏幕。
他从坐下的第一天就知道自己桌角是被画花的。
大概是上一任主人受了什么刺激,在木头表面的桌子上又是划又是写又是砸的,乱七八糟一团堆在桌角上。
偏偏林昑棠也没什么上课走神会研究桌子的习惯,半个学期下来了,也没在乎过那上面到底有点什么。
而照片上,清楚地刻着一只小猪,傻登登地举着个小牌子,上面是几个正字儿。
林昑棠是记得傅栖楼有几天在午睡的时候趴在自己的桌角干什么。
但因为过于习惯,所以他还睡的挺怡然自得。
丝毫没注意这些在自己胳膊尽头出现的小木头花。
“那你错过了啊。”林昑棠的目光始终没舍得离开屏幕上的一方桌角。
他声音很轻,傅栖楼没听清,转过头:“嗯?”
林昑棠把头抬的更高了些,几乎都要和傅栖楼分享同一立方厘米的空气:“这也统计不全。我高一考了很多次第一。”
他还伸手比了比,示意小猪手上的板子都装不下自己的战绩,脸上的神态认真到有一些不符合平日里高冷形象的……可爱:“很多次,非常多。”
傅栖楼侧头看着他。
黑色的V领毛衣并不太贴身,林昑棠撑着身子附身仰头的时候,从傅栖楼的角度能看见他清秀精致的锁骨和大片雪白的胸膛。
而他脸上现在带着的却是与眼前这篇风景截然不符的天真。
傅栖楼感觉到自己的嗓子真切地在灼烧。
“你这姿势难受不难受。”他别过头,抬着一边嘴角笑得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故作随意地调侃,“要么趴我肩上要么躺我腿上,你自己挑个舒服的姿势不行吗。”
按常理来讲,按傅栖楼这个以林昑棠研究者自诩的人所了解的常理来讲,他这个时候应该获得一顿社会的毒打,然后他们就可以自然而然地结束现在这样尴尬又异常的气氛。
但是今天他的预估竟然出现了致命的偏差。
林昑棠就在他直勾勾的注视下。
慢慢地躺下了。
大腿偏上的位置骤然出现的重量让傅栖楼不自觉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他低着头,喉结动动,再动动。
林昑棠正面躺着,两颊因为较高的室温而隐隐泛着很浅的红色,他似乎躺得并不太习惯,双手还规矩地放在自己身上:“好像是好一点。”
他弟弟在家粘他,一般他坐着,林景酌就贴着他躺着,每次都放松慵懒得像只大狗。
林昑棠从小习惯自己作为支撑杆这个角色,姿势也好,做事也好。
所有人都觉得林昑棠冷漠沉稳又可靠。